撥弄玄空百轉羅盤的第一卦和最後一卦,一指前,一指後,四方時轉,天現異象,墨夷音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動彈,雲夢澤中的水流凝固不動,將枯萎的憶夢草也半綠半黃,止住了乾枯之象,她甚至能感到自己的思緒緩慢,若不是她是修者,絕察不出這等異樣。
她本想問兵魂這是何故,不想上下嘴唇如同黏住了一般,發不出聲音,身上明明有靈力,卻使不出半絲來。
便是此時,墨夷音看到原本被敲昏的易公子重新站了起來,他因為受了反噬,臉色甚是難看,但是這一點不妨礙他向墨夷音的方向過來,手中還拿著他那隻羅盤。
羅盤上的指針飛速旋轉,易公子的卻仿佛沒有看到羅盤的異象,徑直朝著墨夷音走來,他的模樣本是平平,此刻眼中卻是戾氣深重,連帶著那張臉也顯得可怖起來。
“前輩,你可真是有能耐啊,竟然讓我使出了這一招,也虧得是這一招,不然我就隻能等死了。”
易公子拿著羅盤,哈哈大笑起來,“玄空百轉金玉羅盤,一卦始,一卦終,始終無序,光陰不流,這停止時間的滋味,如何?”
墨夷音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之所以不能動,周圍的水流和花草靜止,都是因為這羅盤的停止時間之故。
易公子一把從墨夷音的手中搶過定魂珠,眼神狂熱,“就為了這東西,我叛出宗門,偷走玄空百轉金玉羅盤,不惜殺人無數,你看,最後不還是落到了我手裡?”
易公子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竟至於牽動內傷,咳嗽起來。
眼看自己的性命即將不保,墨夷音心念急轉,試圖想到解救之法,她身不能動,靈不可行,空有高絕刀術,卻是無處可使。
便是如此,墨夷音仍不肯放棄,既然身不可動,那便以魂相引。
仲顏祁依靠定魂珠而活,自然和定魂珠產生了一定的聯係,這聯係在墨夷音拿到定魂珠時便立刻明曉,那若有若無的牽係被仲顏祁交給了墨夷音。
墨夷音的魂靈和定魂珠產生了共鳴,隻是易公子並不知曉。
墨夷音意沉靈台,發現自己的神魂果然和定魂珠有一絲靈線,隻是這靈線將斷未斷,猶如一條蛛絲似的,搖搖晃晃。
墨夷音陡然想到,當時仲顏祁利用憶夢草困住他們,讓他們陷入回憶中,現在憶夢草還未完全枯萎,仲顏祁本是惡魂,依靠本身的執念去控製憶夢草,顯然是不能,他能那樣自如地控製憶夢草,顯然是因為有定魂珠在手。
定魂珠和墨夷音的聯係似有若無,如果自己依靠定魂珠,或許也能控製住易公子。
易公子從得到定魂珠的得意中緩過神來,他並未見過定魂珠,也不知這定魂珠之用,他緩緩摩挲著著顆散發著微光的珠子,思索著這顆珠子到底該做何用。
易公子之所以一定要拿到定魂珠,便是算到自己會有一劫,隻有這寶物能救自己的命。
可是這珠子該如何使用,卻又是道難題。
正在易公子琢磨的時候,忽然發現珠子的光芒越來越強,光芒之強,令人頭暈目眩。
這是怎麼回事?
正當易公子奇怪的時候,便覺得自己的神魂一陣恍惚,好像初來水底古城,被憶夢草纏上的時候。
可是憶夢草不是都已經枯萎了嗎?
天機闕。
他少時天資聰穎,闕主常常說他是最有資格繼承天機闕的人。
他也常因此得意不已。
天機闕中的人都能測算過去未來,但是也有禁忌,就是不得測算自己和天機闕中人的未來,天機闕主亦不例外。
他對這條禁忌嗤之以鼻,測算外人的過去未來有什麼用,能算清自己的過去未來才算厲害,知命改命,才有意思。
於是一個夜晚,易公子偷偷利用天機闕明日堂中的玄空百轉金玉羅盤,從中算得自己命不久矣,他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死去。於是翻閱天機闕中的典籍,想要得到逆天改命的方法。
從天機闕的典籍之中,他知道了許多禁術,可這些禁術並不能幫助他逆天改命,而他偷偷翻閱禁書典籍的事情也被闕主發現,闕主大怒,當知道他為了改變必死的命運時,闕主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說道:“見未,窺探天命本就是逆天而行,倘若你一意孤行,強行改命,此生不得安寧,來日亦是不得善終。”
他搖頭,“我不服,既然天命不能改,我們窺探天命的意義又是什麼,何況我見過那些來求闕主預見自己未來的人,他們不也是妄圖改變未來才來找你嗎?憑什麼他們可以,我不可以?”
天機闕以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向他,淡淡地說道:“他們能改變的不過是眼前的障礙,天時輪轉,世事無常,大道之終,唯有一道,而道之變化,億萬難記,你焉知他們是改變了命運還是走向命運的終點呢?”
易見未搖搖頭,“我不懂,但是知道自己的命運而想辦法改變,就像是在狗麵前放了一盤肉卻不讓它吃一樣的可惡。”
天機闕主見易見未始終不願意改變自己的想法,也沒有再行勸說,隻是將他關在屋裡,讓他好好反思。
若不是天機闕主對易見未寄予厚望,單憑易見未窺探自己的天命、翻看禁書,立刻便能將他逐出天機闕。
雖說天機闕闕主有意放過易見未,讓他悔改,可是易見未卻不甘心,他在一個雨夜,放了一把大火,燒了天機闕的明日堂,偷走了玄空百轉金玉羅盤。
臨走前,他看著那場熊熊燃燒的大火,想,既然都說不能改變天命,那麼闕主,你可曾想到明日堂有被燒毀的一天?
雨夜中,明日堂的大火熊熊燃燒,易見未轉過身,瀝瀝雨聲,嘈嘈人聲,都被他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