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崇越涼涼地瞧了阿律一眼,“你先讓自己有自保能力吧。”
墨夷音回到雲夢澤的岸邊時,兩個小孩坐在阿律身邊,聽他講著什麼,崇越抱著鐵尺站在水邊,遙望遠方,目光中有些茫然之色。
正值黃昏,日頭西沉,水波粼粼,正是“浮光躍金,半江瑟瑟”,岸上的幾人身上倒好像是鍍了一層金光似的,在兩個小孩的眼中,這幾人雖說來曆不明,但是觀其衣著氣度,正如過年上畫中的神仙一般,和水神大人是一樣的人物。
隻是水神大人要比他們和藹可親多了。
將采來的菱角交給他們後,墨夷音便勸兩個小孩趕快回家,免得天黑了叫大人擔心。
兩個小孩謝過墨夷音後,對望一眼,問道:“水神大人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嗎?”
墨夷音道:“他——他已經沒有遺憾了,所以離開了,或許有一天,你們還能再見到他。”
“那我們什麼時候還能見到水神大人呢?”
修者壽命長於普通人,修為高深者壽命長可千年,而凡人百年,或許等他們老去,也難以再見到闔夢生。
兩個小孩還沉浸於見不到水神大人的悲傷中,幾聲呼喊就傳了過來,“二丫,大寶,你們哪兒呢?”
二丫,大寶?
墨夷音的目光落到眼前的兩個小孩身上,“是在找你們?”
這兩個小孩原來常常離開村子,來雲夢澤水邊和闔夢生一起吃烤魚,采菱角,村裡的人都知道雲夢澤中有惡鬼,所以從不來雲夢澤,更沒想到兩個小孩這麼大膽,竟然敢來雲夢澤。
這次他們之所以會出現來找小孩,是因為以前闔夢生在雲夢澤周圍最多待一個時辰,兩個小孩在太陽未落前就會回去,這次卻因為墨夷音的事情耽擱了不少時間,家裡的大人見孩子們遲遲未歸,所以出來尋找,聽人說見過孩子往雲夢澤的方向來,這才來了雲夢澤。
闔夢生的事情自然不能和這裡的人說,說了他們也未必會信,眾人隻道自己是修者,來這裡是為了斬殺雲夢澤中的惡魂,如今惡魂已除,以後他們都可以來雲夢澤這裡打魚,而不必擔心被惡魂傷害。
村裡的人聽此大喜,恨不得立刻將這好消息奔走相告,雲夢澤八百裡水域,本來應該是養育旁邊水上人家,卻因為水中的惡魂,生活在雲夢澤周圍的人從不來雲夢澤打魚,使得一個風景秀美之地硬生生地變成了百姓口中的龍潭虎穴。
為了感謝墨夷音等人,村裡的人說要邀請他們留下來吃頓便飯,順便留宿。
想到阿律的腳扭傷了,總要先休息上一晚,思量過後,墨夷音便答應了村人。
墨夷音幫他們鏟除了水中的惡魂,眾人歡欣不已,殺雞烹羊,時鮮野菜,村長還拿出了自家釀的米酒。
墨夷音和崇越已修煉到了辟穀的境界,飲食上隻是略沾了沾唇,村裡陪酒的幾位喝的興起,還講起了許多陳年往事,聽來俱是一些因為想偷取水底城都的寶物而死在仲顏祁手中的修者。
待到宴罷,村人散去,三人也到了休息的時候。
村長娘子請墨夷音去自家的偏院休息,墨夷音的腳步停住,聲音中有些疑惑,“那邊好像有聲音?”
村長娘子看過去,笑道:“是今天我家小兒子捕到的九節狼,仙人不知,這九節狼的肉味道一般,但是皮毛卻順滑得緊,扒下來能賣不少呢。”
修者的感官敏銳,九節狼的呼吸已經微弱到隨時都會停止,墨夷音本不想多管閒事,但是手中的春水刃忽然閃了閃,墨夷音心有所動,“不知那九節狼,可否讓我看一看?”
——
明月千裡,雲夢澤上銀光流動,一人乘竹筏來到水上,無需撐杆,隻是情景彷如在一幅山水畫中,此時水上仍然有些紅色的花瓣漂浮著,那人俯身撈起幾片,柔嫩的紅花在他手中被揉撚出乳色的汁液。
他忽然縱身躍入水中,不用任何工具尋找,直接來到了變成廢墟的城都中,他如入無人之境,在廢墟中漫步,直到撿到腳邊碰到了什麼東西。
他撿起來那東西,正是天機闕的至寶——玄空百轉金玉羅盤。
——
阿律的腳傷是為了爭得墨夷音的注意故意說的,當阿律第二天醒來時,卻發現墨夷音的注意力全被一個有著奇怪模樣的小東西吸引了。
那是個扁腦袋的家夥,渾身都是厚實的毛發,兩隻尖尖的耳朵,長而蓬鬆的尾巴……好吧,依著阿律挑剔的目光來看,也不得不承認,那是個極為可愛的小動物。
如果它不是被墨夷音抱在懷裡就更好了。
“這家夥是從哪裡來的,昨天還沒見到它。”
“這是九節狼,本來是要被剝皮賣了的,我於心不忍,所以買下了它。”
“九節狼?”
阿律嘀咕道,“長得一點也不像狼。”
墨夷音怎麼會無緣無故救一隻小動物,料想其中定有什麼關鍵,崇越道:“這九節狼不過是普通的獸類,沒有靈力,墨夷如果是想養它,這一路上恐怕要費不少功夫。”
阿律立即道:“沒事,我來養,我不怕麻煩。”
崇越這種又冷又做作的人肯定是不願意養這些麻煩的小東西,他可得在墨夷音麵前好好表現,力求讓墨夷看到自己的可靠之處。
“不必,阿律受了傷,這幾天還是拜托崇越照顧你。九節狼的我會照顧好它額,它受了重傷,這幾日都在昏睡,不妨事的。”
墨夷音說罷,阿律立馬後悔自己撒謊說腳受傷了,但是叫他現在戳破,隻怕墨夷音會討厭他,一個謊總是要用另一個謊去圓,阿律尷尬地笑了聲,說:“好。”
崇越瞧了阿律一眼,倒也沒有拆穿他,隻是從鼻腔間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