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寧州處在交通要道,向來繁華。……(1 / 2)

桂花落(修) 求雷得雷 2640 字 10個月前

寧州處在交通要道,向來繁華。遼軍退了沒幾天,城中富戶一一回來,市麵頓時熱鬨。大大小小的慶功宴連辦數天,隻是席間不見敬王與顧守和,估是尚在養傷。眾人皆向威虎軍將領葉之祺道謝,他為人謙遜,“某不過因勢成事。”言語間又把趙瑜讚了番,“那位姓趙的小將,先領二百人馬騷擾遼軍,後又搏殺蕭達覽,實在英雄出於少年。”

這日七夕,乞巧之事十分隆重。趙益約了趙瑜、顧守和、唐遲,一眾人趁夜色遊樂。

黃昏時灑過幾點雨,幸好夜間星空朗朗,不致掃人興致。路邊有女孩兒設案,拜月祈福。又有在河邊放“水上浮”的,拿黃蠟做了蓮花、小鴨等,點燃任其隨水飄去。戰中殞身的平民亦多,因此不少人麵帶淚痕,雙手合什,喃喃說些祝禱之詞。他們經過,不覺傷感。小紀見狀,想法開解,“我聽說城裡有處佳地,不可不去。”唐遲明白他的用意,湊趣問道,“大官指何處?”趙益好奇,“賣什麼關子,快說。”小紀道,“賽樊樓。”樊樓是東京最豪華的青樓,樓高三層,其間樂伎素以豔色出名。知道的無不麵上帶笑,顧守和笑道,“既比樊樓更佳,自然要去。”陪趙益走在前頭。

趙瑜在家時也曾乞巧,中庭搭彩樓,陳列巧果、紅菱、白藕、蓮蓬,與姐姐趙惠雙雙下拜,旁邊母親、丫環圍繞,何等高興。她素愛武技馬術,不善女紅,年年例必被大家取笑。趙瑜惱時便道,“男人娶妻便隻為了吃飯穿衣麼?”眾人大笑,“二姐姐不知羞。”有年爹爹恰好在家,為她解圍,“瑜兒非一般女兒,何必學這些個物事。”

她心頭疑雲重重,爹爹以懼戰之名入獄,未幾病喪。自己離家時,娘安健無恙,怎會如顧守和所言病逝?隻是世事如灰,兩年前可以不管不顧行事,今日卻難。

旁人興衝衝走在前麵,唐遲見趙瑜腳步發滯,怕她有事,放緩步伐隨在她身邊。

趙瑜向唐遲一笑,“慎思,樊樓是何所在?”戰後趙益約互以字為稱,唐遲表字慎思,趙瑜無字行二,眾皆呼以二郎。唐遲想起她是女子,紅著臉支唔,“伎館。”趙瑜“噢”的應了聲,見他扭捏,不覺好笑。

趙益不耐煩,回頭叫道,“你們慢騰騰在後麵做什麼呢?”趙瑜知他是好玩心性,這些時日為陪她養傷收斂許多,腳上便加快了幾分。

往賽樊樓的沿路皆是攤販,行人摩肩接踵。有賣彩衣磨喝樂的,這是趙惠最喜之物,趙瑜駐足弄玩。趙益一把扯住她,邊走邊嗔,“你雖然年少,又不是女孩兒,還玩這個不成?”

賽樊城雖無京城的氣派,但也絲竹聲聲,弦樂大作,一派脂濃粉香光景。一行人要了二樓雅致小間。見他們服飾華貴,鴇母早吩咐小廝上果盤、倒酒水,招呼得極周到。趙益靠在欄邊,俯視底樓中堂奏樂的諸女,有一彈琵琶的尤其麵容姣好,便指著叫上來。那女娘進房,向在座的行禮,到趙瑜時又驚又喜,“莫非姑蘇趙二郎?”趙益撫掌大笑,“二郎二郎,何時結下的相思債?”趙瑜也是意外,細看果然認得,“蜀間的雪珺!你不是去京城了麼?”雪珺笑道,“兩年前得你資助,我往東京覓人,誰知負心郎中舉後妻妾眾多,我不耐煩受氣,流落江湖,輾轉到此。”

她善察顏色,見趙瑜聞言後愀然不樂,左手按弦,右手並指一輪,一曲《江樓望月》已出。曲罷無不讚好,又向趙瑜笑道,“二郎何不和我一曲?”趙益早就聽說趙瑜笛吹得極好,忙讓小廝去取。雪珺拿燒酒細細抹了,“二郎喜潔,今番從權。”趙瑜笑了一笑,“不必如此。”

雪珺嫣然,將笛子奉給趙瑜。趙瑜試兩個音,聽她指間出來的是相思兒令,便隨著和。樂聲宛轉,趙益忍不住放聲高歌,“昨夜探春消息,湖上綠波平。無奈繞堤芳草,還向舊痕生。有酒且醉瑤觥,更何妨、檀板新聲。誰教楊柳千絲,就中牽係人情。”顧守和知道他唱的是當時晏神童的小令,指尖在膝上跟著敲擊和拍。唐遲不懂音律,惟覺悅耳,忽見趙瑜腮邊滾落淚珠,轉眼已沒。

一曲既畢,小紀鼓掌,喝彩道,“果然美妙。隻是忒陽春白雪,咱們如今從武,不如來點熱鬨的。依我看,姆戰最簡捷乾脆,不如兩兩對壘,輸了的喝酒。”趙瑜歡容殊少,趙益早想為她解憂,因此特特拉眾人出來尋歡。誰知又遇上故人,致趙瑜思鄉念起。見小紀有心,他連忙讚同,“好好,這個痛快。”便拉著趙瑜放對,吆五喝六。他輸得又多,喝得又快,後來便有些口遲,皎潔的臉上泛起粉暈。

眾人玩得儘興,出去時已經三更。趙瑜與小紀扶著趙益,與顧守和、唐遲道彆,慢慢回知州府。路上已沒什麼行人,他們經過來時的河邊,卻有個小女娃兒蹲在那嗚嗚咽咽。見她哭得淒楚,他們過去相問,小女孩泣不成聲,“我折了許多紙船,爹爹卻始終沒有回來。”想來她父親已於戰中遇難。小紀撫著女孩頭發,低聲慰撫。趙益由趙瑜扶著才未倒,此時隻覺她的手抖得厲害,抬頭看去,趙瑜不複往日冷靜,顆顆淚珠猶在無聲滴落,麵上淚痕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