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兩人其實很少見麵，十天半個月才有上一次，其實去了也是吃喝玩樂。每每蕭峰都說：“下次換我來請。”但一回公司麵對全冠清那張公事公辦的臉，還是得段譽親自把他從大堆公文裡挖出來才行。

段譽的車就泊在他辦公樓下，一部Chopster，車內布置雅致。蕭峰仿佛垂死掙紮一般感歎著：“你說老全他怎麼就這麼心狠手辣，好歹我也是上司，下手太毒了。”

段譽正在倒車，眼睛隻注視著雷達屏幕，隨口應：“那是你太厚道。”

蕭峰反倒有些發怔，過了一會段譽轉頭看他，微微笑道：“所以說和大哥你扯上關係，卻是幸事。”

已是暮春了，午後，燦燦的陽光像是層薄透的紗，籠了下來。隔著車窗玻璃，那顏色像是虛的一樣，車用香水幽幽一縷，繞著的是往事。

又是今生。

窗外的滾滾車流仿佛極遠，嘈雜的聲音漸漸消失，隻是段譽笑起來的時候唇線抿起，單薄的弧度帶出一點沉靜，倒顯得格外眉目楚楚。

這般笑著像是一個人，蕭峰模模糊糊的想著，周末的車流仿佛格外緩慢，喧囂的紅塵裡那些單薄的影子，卻更遠了。

那天全冠清拿了厚厚的相冊出來，放到他麵前的茶幾上：“阿朱姑娘和阿紫姑娘的近況，我還是替幫主查了。”

蕭峰恍惚覺著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翻了開來，滿滿的青鬢素顏，眉目如畫。

黑白的照片，可是明眸皓齒，略微抿起的唇線，神情裡卻是熟悉的。

阿朱。

還有幾幀彩照，卻已是老年了，她和人攜手並肩而坐，神色婉轉安靜。

“其實我也特地查問過，”他的手指摩挲著相冊邊緣，“兩年前走的，倒也一生平安。”

隻是不敢看真實的影像，透過鏡頭可以看到的眸光澈澈，一點一點碾碎的前塵。

照片裡凝固著的十八歲的流韶，美麗沉靜，曾有的眉目流盼都澱成了芳華，完全想不到前世的波瀾壯闊，天下家國。

真的很愛很愛，才有這種看得出來的滿滿幸福吧。

這些年他多矯情啊，把二流言情劇裡的悲情男配學了個十足，甚至有次喝高了，對著老全蹦了句“今生不娶”的經典台詞出來。

“演吧你。”全冠清覺得這位大俠挺不容易，偶爾抽風也要理解，於是對著蕭先生的女伴格外溫柔地笑，“妹妹，放心。他看著自家妹子出嫁，覺得自己老了而已。”

他也不惱，哈哈笑道：“咱們傷心人對傷心人，就彆互揭老底了。”

十全秀才全冠清，前世蕭峰是看不明白，現在還有什麼弄不懂的——這位先生的初戀情人，不就是馬門溫氏康敏？

阿紫的婚訊遮遮掩掩的，該知道的人到底一個也沒落下。蕭峰半開玩笑的說，阿紫也算是遇到了克星。

所謂克星，就是你逃得隔了重洋，他也能追著去的。

遊坦之就是一例。

神思一晃回來，就聽段譽說：“前幾天出來你又說不行，周末那些地方人多，還是彆湊熱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