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卻不再答他,隻有紊亂輕淺的喘息,呼吸相連的溫暖。
所有的往昔,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失去,那些乾涸已久的回憶,龜裂成無數尖而銳的碎片。輕輕的,如鏡上的冰裂,蔓延開去,破碎了銅牆鐵壁般的堅忍,隻餘夢色。
身體的溫度再也掩飾不住,眼底卻還殘留著清明。所剩無幾,糾在一起蜿蜒沉墮的暗色,哀哀的催殤杜宇。
武功蓋世,任俠意氣,所謂家國,所謂天下,這個時代早已不屬於他們。
有的隻是從前,偏偏是他不惜自絕於世逃避的情愫。
衣料堆砌於身下,才有了略微心安,蕭峰想著段譽明明維持著足以把自己塞進任何一套Dior衣服的清瘦身形,偏生力氣這樣大。
終是鬆了掙脫的力氣,揮霍輾轉,黯淡溫暖的燈光,在眼底淺淺成蓮。
“修成正果了?”木婉清其實是不想多問的,但到底是自家哥哥,免不了好奇。
他隻是笑,眉眼彎彎地看著她。
木婉清被他看得發毛,轉過頭接著炒菜,公寓廚房裡那許多生鮮蔬菜,都是她放著的。
像段譽這樣的,會自己照顧自己那就是一個奢望,這個地方本來就是躲個僻靜,她也常來。
段正淳這輩子照舊風流多情,段延慶頂著俊雅貴公子的皮相,惡貫滿盈是不會了,但還有的那些小小怨氣,搶搶段正淳女人這種事,還是沒問題的。
段正淳很有風度的,段延慶碰過的女人他就不再沾,所以段公子這輩子的老爹,還是他。
家宅不寧,為老不尊的父輩才是主因。
於是每每兩個人掐起來,要把自家晚輩拖入戰局時,段譽就會漫不經心用很包容的神色看那兩個,總能巧妙脫身,作壁上觀。
每每木婉清都說他“貌似忠良”。
故意迷糊,故意犯錯,二哥說的可是沒錯,那些年,他若真是癡傻,倒也好。
隻是那時年少。
算是修成正果?不負了,人生一場醉。
整麵牆的玻璃移門,拉起了窗簾後便是藍天,流雲低得似乎觸手可及。
握不住的雲絮若縷,可握得住那人的手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