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伊斯頓同意了配合安的拍攝計劃,將所有的會麵時間全部安排給了安。
安原本以為還要磨上不少時間——因為伊斯頓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媒體或者私人的采訪、會麵。
也許是因為死刑法案的通過,他沒有多少時間了,想要在最後向人類炫耀一下他扭曲的思想和“赫赫罪名”。
在布置攝影機的時候,安這樣冷漠地想著。
隔著一扇玻璃,會麵室那邊的門打開了。伊斯頓的手腳都帶著鐐銬,被獄警押送進來。
安立刻調試好機械攝錄機,為了她的攝影效果,她甚至架了打光燈。
“伊斯頓先生,下午好。”助手檢查一切沒有問題後,安立刻進入專業狀態。即使攝影機不會照到她,她也挺直著脊背,正襟危坐。“非常感謝您願意接受這次采訪。可以請您介紹一下自己嗎。”
這一段要用紀錄片的形式,之後插入電影中。安簡短的寒暄了一下,並且開始打量玻璃對麵那個看起來年邁的omega老人。
伊斯頓溫和地開了口,聲音如他看起來毫無威脅的外表:“我叫伊斯頓…出生於76號基地。”
“請問您的姓氏。”
“沒有姓氏。”伊斯頓搖了搖頭。
“好的,那可以請您更加詳細介紹一下自己的生平嗎。”安一邊提問,一邊在手記本上寫下:看似無害的外表,與普通老人彆無二致。
“我想,那可能太多了,”伊斯頓停頓了一下,他明顯知道安問的“生平”到底指的哪一些,說道:“也許您能從人類百科上更加詳細地搜索到這些,我不太想說出那些詞。”
是否逃避談論自己的罪過?安記下這一點,並且開始她第一次對這個罪犯在心理方麵的挖掘:“您是否不認可法庭判處您的那些罪名?”
伊斯頓搖搖頭:“無所謂了,實際上我也沒太記住有哪些罪名,那些……太多了。”他笑了笑,目光一如既往地柔和。
典型的反社會人格,毫無悔過自責之心。安再次寫下。
“好的,伊斯頓先生,那麼我們直入正題。接下來,我希望您能儘可能詳細地回答與講述。”
伊斯頓點點頭,表示配合。
“您出生於舊曆320年,從舊曆335年起一直致力於76號基地的反人工智能聯盟小組,也曾為人類獨立自由付出過不少心血,之後是因為什麼原因反叛了人類陣營?”安看問題的目光一向犀利,她一正式開場就詢問起這個重要的轉折。
“是什麼原因……一定要說的話,起因是我的愛人,赫爾曼。”
赫爾曼,男性alpha,一個還沒來得及被宣判罪名,就畏罪自殺的懦夫。安提筆補充。
“但赫爾曼也並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們看到了很多弊端,我們起初的方向沒有錯,但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看到了太多的弊端,就比如……”
“停止。”作為一名女性alpha,以及十分痛恨那段被奴役曆史的人類,安的掌控欲十分強,不容侵犯。她強硬地打斷伊斯頓的話,並且將采訪的節奏再次把握在自己手中:“伊斯頓先生,我並不想聽你長篇大論地指摘‘人類獨立與自由’的弊端。請您直接的回答,您叛變的原因是出於私人情感,偏向您愛人的立場,對嗎?”
因為私人的感情,而不顧是非與人類的大義。安記錄下來這一點,並且有些alpha沙文主義地想,這些軟弱沒有主見的omega總是這樣。
“不。”這次伊斯頓的語氣有些強硬,回答得十分乾脆。
“那是因為什麼?”
伊斯頓的態度又柔軟了下來,問詢道:“我可以從頭講述嗎?”
安回想了一下她準備在采訪這方麵的膠卷數量,搖了搖頭:“伊斯頓先生,恐怕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您也知道,您的死刑將在三個月後執行。”
三個月,一個月隻有四次會談,一次會談隻能持續三個小時,這三十六個小時,還是安通過家族的勢力向監獄方談判延長來的。
伊斯頓將帶著鐐銬的手放在桌麵上:“安小姐,我建議您可以從頭聽一聽,我想,我的所見所聞,也許對人類的未來會有一些幫助。”
“噗嗤。”
安沒有笑,她十分嚴肅。是助手尼爾。
尼爾聽到麵前這個罪大惡極的人類公敵,居然在談論如何幫助人類的未來,他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擺出暫停攝影的手勢,安口氣生硬:“尼爾,如果你不能安靜,就請出去。”她這樣命令助手道。助手也立刻收斂情緒,繼續當好一個安靜的擺設。
“我還是希望伊斯頓先生可以按照我們這邊計劃的節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