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喬城,無邊鎮。
無邊鎮很大,三麵環山,一麵向海,漁業比較發達,商業也悄然發展。經常可以看見一兩個金發碧眼的洋人走在路邊,指著一個小物件,用蹩腳的中文詢問價錢。
無邊鎮很小,小孩們想去玩都找不到其他的地兒,消息在大城市裡都流傳大半月了,鎮子裡才會有些小雨滴。連鎮上最會算命的老頭兒都說,要是哪一天敵人打上門來,估計咱們前一天才會知道。這鎮子,遲早要完。
算命老頭的一席話使得無邊鎮的每戶人家決定未雨綢繆,早早備好了行李,挖好地道,就指望著戰火來時能逃得快。
無邊鎮的秦家,算是當地的鄉紳,來頭不小,據說上頭老祖宗是在唐太宗身邊做事的,後來離宮來到此鎮隱居,直到現在
如今當家的秦老爺秦山峰,年輕時腦子機靈,還是在海外留過學的,一回來可謂萬眾矚目,贏得各家小女子的青睞。
不過大多數人都認為他會去政府當個小官,畢竟這樣的人才放在國裡可不多見,無邊鎮還是頭一個。人們都說秦家祖墳冒了青煙,當了官秦家發揚光大,族譜都得從秦山峰這一輩開始寫,他是領頭的。怎料他卻出其不意走了老祖宗的路,跑到外邊賺洋人的錢去了。
待到歸來之時,秦山峰還娶了個外地媳婦回來,瞧著也是國人的樣子。他在老家靠著賺來的錢做點本分生意,後來還生了三個孩子。
老大秦薄學習最好,也學他爸去海外鍍了金回來,後來去了政府當官,聽說現在官位還不小。
老二蘇韶,隨娘家姓,溫和有禮,淑慧良賢,是個大美人,十六時嫁到了北方在一個軍閥家裡做了三姨娘,每年回來探親總能帶些稀奇玩意兒回來。
至於老三,鮮少有人見過,連大名還是從算命老頭那裡打聽到的,叫秦洵;長得怎麼樣,也沒人見過。小道消息說,這秦家三兒子生來心臟不好,老頭子愛子心切,便很難讓他出門,就叫這孩子要好好待著呢。
這話並不假。
秦府的人都曉得三少爺的身體不好,就怕有個萬一,整個府都要跟著揪心。
但更揪心的是,這家夥天天往外頭跑,還帶著二小姐從那頭捎來給他的誕辰禮物——一部相機,東跑西跑,就是捉回來了,也能想法子逃出去,跟個猴一樣。日子一久,次數一多,大家夥也就習慣了。
這天,又一大波人從秦府裡跑出來,井然有序地分頭行動。
人們早已見怪不怪,心說這孩子又跑出來了。
而秦府對麵的茶館,墨老板看著店裡頭包裹嚴實的洋人,右眼狂跳。
“呃……哈、哈嘍?”墨老板用蹩腳的英文打招呼,活像那些洋人來問價錢:“瓦特捂得有來客?(what would you like?)”
洋人:“……墨老板,你這洋文說的也太不標準了。”
墨老板怒道:“你這打扮又是什麼?外頭一堆人找你呢,指不定找的地方就我這!”
沒錯,這個外國人正是出逃的秦洵。沒人想到他就躲在自家對麵極其不起眼的小茶館裡。
他抬頭,帽簷下露出一雙柳葉眼:“墨老板,這你就不懂了。古語有一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況——”他展示了下自己,“我這樣的裝扮,墨老板你再委屈一下,講一下洋文,絕對絕對不會有人懷疑的。”
墨老板:“那你什麼時候滾出去?”
“哎哎哎。”秦洵忙攔住墨老板,懇求道:“墨老板,幫幫我這一回吧,就這一回。”
墨老板麻木道:“秦小少爺,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然後我的店就被翻了個底朝天,差點砸了。”
秦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