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離對自己年少輕狂的初戀,無言以對。
18歲的少年疏離,結束了苦悶的高中生涯,忽然間衝進一片正在瘋長的青草地,你聽得見他的骨骼與青草一起向上生長的聲音,過度的精力和熱情揮霍似乎是無可避免的。
“當時你們兩個,一定被我的手電筒嚇得魂飛魄散了吧?”
“led lenser的經典P7,強光檔,聚光模式,野外探險的時候連狼群都受不了,你居然拿這玩意兒直接照我!”
她訕訕地笑,“探照燈威力大嘛……其實我也差點被你們嚇死啊。我原先以為啊,你們竊竊私語最誇張也不過摸摸小手兒,親親小嘴兒,等我看清楚你們這對彪悍的小鴛鴦在做什麼的時候,夏兔子早就溜得無影無蹤啦,可惡!沒義氣!”她握緊了小拳頭,嘟著嘴巴回想當年,“我腿一軟,手一抖,P7掉地上了,俺也趕緊夾著尾巴逃跑了,可憐了我剛燒了好幾張老毛頭買的新手電。”
“不可憐,P7被我收藏了八年。”疏離語調涼涼。
“咦——P7被你貪汙了啊?難怪我後來回去愣是沒找著!唉,我後來見到你就和見到鬼似的,貼著牆根避著走,就怕有一天你把我逮出來——哎,我說你為啥不把我逮出來啊?”
“……”疏離沒回答。
“哎,我說你為啥不把我逮出來啊?”臭丫頭,活膩了似地又問了一次。
“你丫站在探照燈前麵,能看清燈後麵的人嗎?”他忍無可忍。
穀離非恍然大悟,傻笑兮兮的,“嘿嘿,這麼說,我還賺了!這可是姑娘我第一次看見男人的下半身啊,嘖嘖……真夠難看的。”她評價。
疏離周身的氣壓在降低。
她好像嗅到了危險的氣息,趕緊著伸出食指,隻動指尖,不動指根,左右平移,“彆這麼小氣嘛,就是被嚇了一把而已,你又不損失什麼……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
一直出離憤怒的疏家公子,忽然就恢複了和煦風度。他從壓製穀離非的姿態中複原,直起身體,半跪在她身上。然後摘下眼鏡,嗬了嗬鏡麵,從抽屜格裡拿出一塊布擦了擦,用冷靜到絕對零度開爾文的語氣,涼涼地說話。
“你怎麼知道小爺我沒有損失什麼?”
“哎呀呀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小人想起來了,”穀離非點頭如搗藥玉兔,“您不是還單身嘛,說明您和當年德濟校花到底沒成呀!!”她慧黠地眨巴眨巴眼睛,“不過反正上過了……也是劃算的……咳咳……”
疏離沒有回答,他把銀色半框眼鏡精心擦好後,隨手往中控台一扔,準星不對,啪嗒一聲掉下來。
“哎呀呀,大人,您這眼鏡可是川崎家的,金貴著呢,”穀離非心疼道,然後她的語聲被疏離的狂吻淹沒。
這是毫無美感的親吻。
穀離非瞪大眼睛,仰麵躺在座椅上。不要說反抗,她連防禦機製都還來不及建立。
足有三分鐘無法從劇痛中回神。
沒錯,是劇痛。
OH,SHIT。
她這分明是被一頭患了狂犬病的狼啃了。
彆人留吻痕。
她直接出血。
她的上唇瓣,下唇瓣,舌頭,全部都被咬得出血。
下巴皮太厚,沒出血,脖子皮嫩,出血。
疏離覺得呼吸發緊,額頭冒汗,身體發燙。簡單的親吻完全不足以表達他內心深處焦躁並且炙熱的破壞欲。
是的,沒錯,他想把這個女人毀滅。
他扯開穀離非的領口,吻到她柔嫩的胸膛,牙齒被一個生硬的東西咯痛。他掰開,是剛才她口中所說的信物,一塊鐵不像鐵,銀不像銀的金屬,雕成彎刀的樣子,栓了一根小紅繩,掛在穀離非的胸口。
他困惑地咬了掛件一口,留下淺淺的齒痕,一道電流瞬間過遍全身,他的腹部,忽然一痛,一僵,一麻,一抖。
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他難受地睜開眼,是的,沒錯,穀離非已經在很主動地替他解扣子。
“Come on,BOSS大人,把紐扣打開,把車座放平,我們現在就可以make love。”
他終於清醒地看到自己剛才乾了什麼。
狼人疏把車門大力推開,冷冷說,“滾!”
現在他的心,雜亂紛呈,好像一盤被挑揀過的水果沙拉,粘、膩、攜滿細菌和微生物。他要在事情沒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前,把罪魁禍首趕下車。
穀離非暈眩狀坐起來,整理一塌糊塗的發髻,心情好像剛敲過的銅鑼一樣,兀自嗡嗡發抖。
“疏離,你沒病吧?羊癲瘋啊?”
“滾。”
“疏離,我說你至於嗎?這還在南浦大橋上呢你叫我滾?這外麵還在下雨呢你叫我滾?就算我以前有錯,我不是道歉了嗎?啊哈,你這男人,可真夠記仇的。”
“我說你快滾!”砰!車門關閉的聲音。
冷風吹起,細雨迷離,冬季雨夜,一顆顆路燈像被雨水浸濕的棒棒糖。
棒棒糖下麵,是一個年輕發抖的身體。
鐵灰色的坦克濕漉漉遠去,唇瓣的血漬被冬雨衝刷掉,而那腥甜和灼熱的感官刺激卻揮之不去。
外套還在車子裡。
手袋還在車子裡。
錢包手機家門鑰匙,都在車子裡。
今天整個晚上,都很離譜。
從鬱桓,到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