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女,其實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你,有一個簡單的成語叫一見鐘情,說的就是我。
過去的好些年,我有束縛在身,這份喜歡轉變不成實際的東西,不必要讓你知道,直到去年。
其實我回國是一件特彆偶然的事情。我在美國挺好,中產階級,有車有房,人際關係和結構都很簡單,在這種精心設計的體係包圍下,我生活得也很簡單。去年,我的朋友對我說,鄒,你應該回國,參與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變革,這是多麼激動人心的事情。所以我回來了,現在我定居北京,安頓好之後我馬上就來上海找你了。
這就是一切。Die Fee ,Ich liebe Dich。
小仙女,你願意接受我嗎?我的爸爸,我的媽媽,我的姐姐,我的哥哥,鄒克果,鄒克杲,他們都迫不及待想見見你。”
被表白已經令人意外,這表白迅速提升到談婚論嫁的地步,更是令穀離非目瞪口呆。她想,ABC的愛情,真是讓人吃不消。
“對不起,鄒先生,”她心急火燎地開始想措辭。
她攬起劉海,額頭正中有個美人尖。
“你看,鄒先生,中國的麵相學上說,這是克夫。”
“widow's peak ?我不介意。”
她心急如焚。
“其次,我想我還是傳統的中國婦女,恐怕不太能接受姐弟戀。雖然說我們隻差十天,但我們尊重事實,我就是你姐姐,我習慣被人寵愛,沒有童養媳的特殊美德……”
穀離非一個人還在諄諄教導,苦口婆心,頻頻善誘,鄒克呆雷厲風行,已經從懷裡拿出一把鑰匙。
鑰匙閃著寒光,把手部分被橙紅色小牛皮包裹,Toile H的標記鮮豔奪目。
“這是什麼?”穀離非張口結舌。
“一份小禮物。表示我很喜歡你,也請你喜歡我。”他直言不諱。
“我記得以前兩個小細節。小仙女有一天你下了班,挽著Kelly包,站在Smart Cars的展示櫥窗前,說你要做Smart俏皮可愛和Hermès優雅矜持彙集一身的女人。所以請不要拒絕這份薄禮和我的誠意,如果你能收下,我一定會非常高興。”
穀離非當然知道,這把鑰匙打開的,是Smart Cars10周年與Hermès跨界合作,推出的限量版Smart雙人座敞篷小汽車。
全手工製作,小公牛皮包裹的車座,Toile H的圖案婉轉蔓延,即便是鋁合金輪胎上,都在中央蝶形輪鎖上烙下大大的H。
她偏好Hermès,當初知道這消息也煞是心動,隻可惜財力有限。如今誘惑就擺在眼前,怎麼辦?怎麼辦?穀離非拉開椅子,Philippe Starck的家具在黑色大理石地麵劃出尖銳的聲音。“Excuse me。我去補一下妝。”
盥洗室就設在包廂裡,距離很近,隻有短短5步;空間很小,隻有不到8平方米,四周全部都是鏡子裝飾,穀離非坐在座便器的蓋子上,發現自己被無數個自己偷窺。這感覺令人崩潰。
她被鄒克呆的神秘和美色所吸引,但是沒有被他的愛情所吸引,這點她很清楚。所以穀離非在心裡大聲告訴自己,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她撥打了一個求救電話,“佳人有難,請君速來”。
她很奇怪,這樣的非常時刻,她希望仰仗的上帝居然不是鬱桓。
這個認知讓她感覺悲哀。
穀離非在盥洗室待了5分鐘,出來的時候一套說辭已經背得無比順溜。
“對不起,鄒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不能接受。謝謝您的抬愛,這款國外的迷你□□車,我固然喜歡至極,但是三萬八千歐元得一輛,要想把它拉回中國口岸還得交100%的關稅,我怕折了陽壽。
對不起,鄒先生,您送我的禮物我已經消受不起,更不要說您這個人。鄒先生,您出手闊綽,坐領事館的專車,坐頭等艙,買梵克雅寶的首飾,來回環遊世界地玩兒。鄒先生,以前我不知道您的來曆,但是現在,我還想多活幾年。
對不起,鄒先生,現在已經比較晚了,我的男朋友已經開車來接我。謝謝您的錯愛,祝您一路順風,北京一定有更好的姑娘在排隊等著您!”
蘭會所的正門口,寒意逼人。鄒克呆提議送穀離非回去,不過她堅持要等到救兵出現。結果鄒克呆的車都已經停在門口等了20分鐘,也沒見拯救穀離非的上帝出現。
穀離非又打了幾個噴嚏,緊緊裹上羊絨大披肩。
“您看,鄒先生,今天我一直在打噴嚏,原來我以為是您在想我。可是現在我與您站在一起,我還是不停打噴嚏,所以,應該是我的男朋友在想我。”
遠遠一輛鐵灰色路虎駛過來,搖下車窗簡單招呼一聲,“菲菲,廣東路是單行道,不能停。你趕快上來。”
天靈靈地靈靈,穀離非終於等到天兵天將下凡間。
她揮手和鄒克呆作彆,“以後去北京敲詐你!掰掰了您呐!”
“咱倆每次見麵都要隔上好幾年,但願來北京敲詐我不要又3年後。有緣再見了。”鄒克呆也揮手作彆,把一張卡片塞到她手心裡。
“這是我的固定私人號碼,有事隨時找我。”
“好的,謝謝您呐!”穀離非三鞠躬後拔腳就想跑,卻還是被鄒克呆攥住,咬著她的耳朵低聲打趣,“怎麼不是以前哭過12個小時的那個了?”
穀離非一愣,嗔怒道,“這都多少年過去了。要是還以前那個,家裡的娃都能打醬油嘞!”
“這個男朋友要是不及格的話,記得來北京找我啊!You can always count on me。”這是鄒克呆的最後一句話,隨後他招了招手,黑暗中的黑色車子緩緩發動,載他遠去。
穀離非係好安全帶都過1分鐘了,發現疏離還死盯著遠去的車子不放,車速一直維持在20碼。
“怎麼了?吃醋吃到魂飛魄散了?您這是汽車還是自行車呢?”
“他什麼人?”
“以前德國認識的,挺好玩的一個小孩。”
“背景呢?”
“街頭搭訕,總共見麵不超過10次,每次間隔時間3年左右,誰管背景啊。”
“既然這樣,以後少接觸。”
“憑啥啊,就算我男朋友也沒乾涉我結交異性朋友的權力吧?更何況你個假貨!”
“你看他車。”
穀離非伸長脖子,黑色車子早就沒了蹤影。“好像是輛奧迪A6,滿大街都在跑。”
“車牌不太正常。”
“□□?”穀離非來勁了,“瞧他這人,不像是套牌的人呀?”
疏離想反駁,不過張了張嘴,還是咽了回去。“水太深,還是彆摸了,哪天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疏離沒有繼續下去,穀離非也自覺地終止了這個話題。經過外白渡橋的時候,她隨手把鄒克呆的私人卡片撕成四截,丟在蘇州河的水麵上。
背景太強大的男人,不是自己小老百姓可以染指的,穀離非太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