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小開,凱子,金龜婿(1 / 2)

青*******星 桑墨裳 5580 字 10個月前

滿眼不堪三月喜,舉頭已覺千山綠。

早春的天氣,愛美的女孩子,總是容易患上感冒。

比如穀離非,今天就打了不下一百次噴嚏。

她的鼻尖已經被揉得發紅,嘟噥道:“奇怪,誰這麼想我?”

雖然說打噴嚏就是有人思念你是迷信,不過我們的先人們早在遠古年代就已經有了這封建迷信。《詩經•終風》裡說,“願言則嚏”就是“我想你了就打噴嚏”,蘇東坡也寫過“曉來頻嚏為何人?”

所以說,打噴嚏就是有人思念你,是被無數古人實踐過的封建迷信!

穀離非今天上班打了一百個噴嚏,下班果然就有好事!鄒克呆請吃飯!請的還是蘭會所。

廣東路,蘭會所,米其林三星廚師。

蝴蝶牆,植物牆,瓷器牆,繪畫牆。

Baccarat黑色水晶宮燈,克裡斯多夫餐具,斯達克瓷器。

蘭會所原是黃浦江畔一座西洋舊宅,被斷章取義出東方神韻,蘇瓦刺繡,滿目琳琅,一切美在光影婆娑間。

凍山楂,鮮紅欲滴地一個個佇立在冰麵上;

烏茲彆克斯坦的魚子醬,西班牙的橄欖油炸阿拉斯加的蟹肉,穀離非舔舔嘴唇,吃得心安理得。“如果是彆的朋友私人請客而非商務宴請,我會建議不要來這死貴死貴的地方。不過你嘛……我就大快朵頤了。”

“為什麼?”

“來來,今天姐姐再教你兩個中國俚語。給我一支筆。”她簡短吩咐。

鄒克呆從懷裡拿出一支黑色圓筆,沉甸甸的,筆帽一端鑲嵌著白色六角星。

穀離非用這麼奢華的筆,寫下四個字。

“和姐姐一起讀,這個叫小開,這個叫凱子。”

“小開,凱子。”鄒克呆學得亦步亦趨。“是什麼東西?”

“哈,就是形容你這樣的人呀!把梵克雅寶當大寶買,一出手就是兩克拉的,刷五萬歐元眼睛都不眨的,請人吃飯都是四位數起步價的。下次請姐姐去芳甸路上的曉山青,聽說也是宰你沒商量的淮揚菜。”

“小開,凱子。”鄒克呆又重複了一遍。

“發音很標準,”穀離非讚許道,“你這種人,就是女娃子人人想嫁的金龜婿。金龜婿,Can you follow me?”

“Golden turtle?”他問。

“Nonono,Not golden turtle。”她擺手,心想究竟應該用中文還是英文來向ABC解釋金龜婿,於是沉默半晌。

等不到她回應,鄒克呆忽然冒出一句,“那你想釣我嗎?”

這個兄弟,向來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不過等等,這次好像不同尋常。

起碼以穀離非的道行來判斷,他說得很認真,笑意盈盈,微微頷首。穀離非第一次注意到他下巴是一個淺淺的W形狀凹槽,西方人稱為“天使的指痕”,是歐洲美男子的典型徽章。

穀離非看得有點呆,她暗自思忖以前一直把他當小弟弟看待,真是暴殄天物。多麼絕好的金龜婿擺在麵前,管他什麼神秘叵測,隻要能一擲千金就行。

“其實我明天就要離開上海了。”

“搞了半天,原來是場踐行宴呀!”穀離非緩了一口氣,自動把他剛才的問題當調情話處理,“您都不在上海了,我還怎麼出儘百寶來釣你呀?”

“隻要我願意被你釣,距離不是問題。”

穀離非從未見過神情如此嚴肅的鄒克呆,這不是她印象中嬉皮笑臉中文粗糙的小正太,他如今的氣場強大,讓她感受到了壓迫感,和當年作為德濟優秀學生代表接受校長接見的感覺,雷同,那是普通老百姓覲見國家主席的窒息感。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少來!”她嗤一聲,“情人節那晚我們已經一起緬懷過了,彆老炒冷飯。”

“那是你第一次見我,不是我第一次見你。”

他說得鄭重,她覺得錯愕。

“不可能!我對美男向來過目不忘。就算姐姐年紀大了,也得先到更年期才能到老年癡呆。”

“我第一次見你,是2001年的夏天,漢莎航空,法蘭克福直飛上海的航班上。”他不徐不疾,說得萬分把握。

穀離非沒急著否認,她細想了一下,是有這回事。

那個暑假是她與鬱桓撕破臉的日子,她狂奔到機場,隨到隨買,搭上了返航上海的飛機。

年輕嘛,有資格插翅而逃,老了就沒這勇氣。

她還記得因為登機牌領得太晚,因禍得福地升艙了——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做公務艙。登機時,美貌的空中小姐反複提醒她三次,小姐,你隻享受頭等艙的座位,不享受頭等艙的服務。

當然了,頭等艙的紅男綠女個個人中龍鳳,穿得光鮮亮麗,哪有她這般痛哭流涕的。

“法蘭克福到上海,超過12個小時,你的眼淚,同步流了12個小時。我從沒見過一個女人流眼淚可以流12個小時的,所以我整整觀察了你12個小時。我還記得你是一邊哭,一邊敲鍵盤,我盯著你看,你對我瞪眼,然後從電腦包裡取出Screen Guard(防窺膜)扣在顯示屏上。

飛行途中遇到vortex(渦流),飛機搖晃,空姐給每人發一張紙,命令1分鐘內寫好,會統一放到黑匣子裡。我明白,我們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對著紙不知道該寫什麼,我活了20年,沒有愛過,沒有恨過,爸爸媽媽哥哥姐姐把我關照地太好了,好得我甚至都不怎麼珍惜我的生命。你寫了什麼我沒看見,我隻看到你拿這張紙繼續擦眼淚,還對著紙念咒語。

vortex結束後,空姐說一切平安,大家可以自行處理遺言紙。你手裡的紙濕乎乎的,我想那一定很鹹。可是你居然把那張紙團了一團,吃掉了!!!

我永遠不會忘記一個小美女,坐在我身邊,吃掉一張遺言紙,紙上麵滿是眼淚,一定很鹹很苦,你都不怕。我猜想你必定發生了人生大事,但是初次見麵,我能做的,是給你遞手帕。”

穀離非點頭如嗑藥,承認鄒克呆沒有說謊。是啊,當初那麼大的事……大到她任性地直接回國,後來被鬱桓曉以利害,小雞一般捉回去念完交換生的課程才乖乖回來。從此以後,折磨鬱大少就成了她的人生樂事。

現在回想起來,哦,那是多麼可憐的鬱大少。

“後來我去慕尼黑旅行,在Kaufingerstraße商業街時看見你急匆匆地在我麵前走過。居然從我麵前走過!小仙女,你知道嗎?我一下子就跟著你衝進了Van Cleef Arpels的店,為了吸引你的注意,我故意說幫媽媽買六十大壽的珠寶,可惜你完全不記得我了,看我的眼神隻是一張可以兌現的支票,真遺憾。”鄒克呆攤開手,聳聳肩,ABC習慣性的動作。

“我想我有必要嚴肅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鄒克呆,我的父親叫……”他說了一個名字。

穀離非心裡安慰自己,“同名同姓。”

“我之前有哥哥和姐姐,媽媽懷上我的時候,中國正開始計劃生育。但是我爺爺知道我是男孩子後,就堅持讓我媽媽把我生下來。所以我出生在美國,成長在美國,接受西方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