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春集大學的校慶晚會,每個角落都散發著貴族的氣息。
正如金邊眼鏡叔叔說的一樣,晚會上,每個人都麵帶著華麗的麵具,他們幽雅的舉杯攀談著。
我知道,對於他們來說,他們美好的未來就像是杯中的鬆子酒,可以輕易地一飲而儘,將它們據為己有。
而我的未來呢?像我掌中如麻的亂紋,糾結在自己手中。
我隻想找到我的天使,好讓這夜結束。
觥籌交錯之間,我更加迷離,分不清誰是誰,每個人都帶著麵具,遮掩起了本來的麵目。
“每個人都會有一個舞伴,會帶著搭配的顏色的麵具。”
腦海中隻能想到這句話,儘管與金邊眼鏡叔叔相處不超過一天的時間,但我卻有種如親人般的信賴感覺。
“與我搭配的顏色?”我摸了摸臉上的麵具,有著金屬的冰涼感。
“我的麵具是黑色的吧?黑色與黑色才應該是一對吧?”我一邊機械的這樣想,一邊在人群裡搜索我心中想要的顏色,是如夜的黑色,凝聚著震人心魄的神秘感。
“哎呦!”我在慌忙之中撞到一個人,額頭碰到了她裸露的肩胛骨,發出悶悶的響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還來不及看麵前的是誰,就像小雞啄米一樣道歉。
我隻想找到他,完成這次舞會,不想引人注目,隻求息事寧人就好。可我被對方推了一把,差點兒跌在地上。我慌忙站起,臉上的麵具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怎麼看路的?”對麵是個高個子的女孩,發出尖銳的聲音。
“木子,小聲點兒。”旁邊的一個女孩警惕的在她耳邊說道,提醒她這是校慶晚會。
安木子!是她們。
我的心中不禁一震。我稍稍的抬起頭,用目光的尾巴觀察她們。
仍然是滿臉妖嬈的妝,寬大的深色眼影一如我初見她們時的囂張,將她們的雙眼掩飾為一個個幽深的洞。一身拖地的深藍露肩禮服,鎖骨性感的突兀著,不遺餘力的展示著她們青春的身體,散發出誘惑的毒。
“對不起,我馬上離開。”我慌忙撿起麵具,不敢抬頭,隻求從她門身邊繞過,不給她們一切糾纏的機會。但一切都為時已晚。
“她……是……”其中一個女孩兒捂住嘴驚叫起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心裡早已有了一個答案,卻仍然不敢相信它的是真的。
“站住!”安木子一把把我拉過來,骨乾瘦削的她竟有如此大的力氣,我的手臂在她的手裡緊緊的攥著,發出隱隱酸澀的痛楚。
“木子,快放開她吧!她是白南韶的舞伴!”她的夥伴反而在我之前表現的驚慌失措。
白南韶,她們說的是他嗎?原來他叫白南韶,他不是池天波!
我的心裡仿佛被什麼東西割裂,渾身不能移動,大腦也不能思考,手臂上的疼痛此時此刻也煙消雲散起來,原來他不是那個在我記憶深處的男孩兒,難道我還是與他錯過了?
“慌什麼?你是白南韶的舞伴又怎麼樣?我告訴你,你什麼都不是!”
安木子在同伴的勸說下卻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她像一座隱忍很久的火山,此時此刻正在呼呼的冒著熱氣,隨時都會噴發出滾燙的岩漿,將這個世界融化掉。
我的大腦裡像是被塞進了粘稠的東西,將她們的話攪合成一團,最後隻有一句話變成有棱角的硬物。“她是白南韶的舞伴!”
突然,大廳裡的所有光都消失了,正如我心裡的一樣。
人群中發出女生的尖叫聲,但充滿極度的快樂。仿佛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而我卻渾然不知。
“白南韶,白南韶……”所有人開始歡呼他的名字,像是一句令人著魔的咒語,我在黑暗中,聽到的這個名字卻覺得無比陌生。
白南韶,真的是你不是他嗎?我寧願一直黑暗下去,也不願見到我害怕的真相。
一束光從天花板傾瀉而下,光的最深處有一個瘦削的暗影,正從光中走來。
“白南韶,白南韶……”讓人卻開始騷動起來,室內的溫度上升到了令人卸下一切防備的地步,所有人朝著光的方向湧去,人群中夾雜著渺小的我,一步一步接近不願看到的真相。
我的真相,帶著如夜般黑色的麵具,踩著我的心跳聲走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好吧,就讓自己親自讓這樣的夢結束,回到清醒的夜裡麵來吧!午夜,你終究還是夜的孩子。
巨大的悲愴感從我的胸腔裡湧出,像是兒時巷口裡的風,將我整個人卷入不可控製的個人風暴裡。我推開了擋在我麵前的人,隻是想親手揭開謎底,在天亮前將它忘掉。
他就站在我的麵前,我卻聞不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如夜一般的禮服將他包裹,與我相同的黑色麵具,閃著詭異的光芒,正在肆無忌憚的將我嘲笑。我揚起手,摘下了他臉上的麵具。
時間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
當四目相對時,出現在我眼前的不是那雙彌漫著終年不散霧氣的眼睛,而是直接毫不隱藏的深黑色瞳仁,蔓延著不羈與叛逆的色彩。
此時他眼中的最後一絲意外從他的眼中抽離轉化為他嘴角上揚的淺笑,性感的弧度如雕塑般恰到好處。我震驚的如同所有人一樣,發不出一絲聲音。
“天啊!傳說中的魔少居然在這裡?不是應該白南韶先出場的嗎?每年都是這樣,今年怎麼……”
“她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摘掉了他臉上的麵具?”
十秒的沉默後,會場裡爆發出了無邊的質疑,但在我耳朵裡,卻都變得如蚊蟻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