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韶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然後白天發生的事兒像是海水般漲潮將他淹沒，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白南韶白天在餐廳裡與午夜分開以後，駕車往學校趕去。一路上他都在回想剛才同午夜在一起的所有細節。他知道自己向午夜說了謊，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從哪裡告訴午夜，自己已經騙她的太多太多，多到自己都無法再信任自己。白南韶將車停在了高橋上，他走下車，砰地一聲把車門重重的關上。他走到了高橋的欄杆邊，看著腳下的河水日夜不停的向東奔去，恰如這匆匆而過的流年。

他的右手在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他緊緊的攥在手裡，自從它屬於自己那一刻它就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身邊，直到那天的那個瞬間他看到了無助的午夜，他才把它從的脖子上取下，他覺得自己很肮臟，他不是刻意隱瞞什麼，但他知道一切都覆水難收。

他攤開右手掌，一個鳳凰模樣的水晶，閃著神秘而動人的紫色光澤，像是天邊一抹最豔麗的霞光，在流年裡依然在向人訴說著什麼。

“真的對不起……”白南韶懺悔著，將整塊水晶握在手裡。這時，尖銳的手機鈴聲突然想起，白南韶看了一眼，整理了一下情緒。

“喂，好的，我馬上過去。”他掛了電話，打開車門，發動了引擎，車子絕塵而去。

白天，天堂大廈。

白南韶討厭乘坐電梯到達那個頂樓房間的過程。失重感讓他更加覺得緊張難耐，看著頭頂的數字機械的增長著，他覺得自己頭頂的氣壓似乎也無形的遞增。

電梯門開了，他徑直走向了儘頭的辦公室，推開門，白雄川已經在裡麵等著自己。他正低著頭寫著什麼，沒有抬頭看剛剛走進來的白南韶。

“連先敲門的規矩都忘了嗎？”他沒抬頭，卻已經洞察了一切。這句話驚得白南韶不自覺地的倒退幾步，白南韶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出去再重新進來。

“既然進來就算了，下次一定要注意。作為繼承人，不能有任何不得體的地方，給任何人指責你的機會。”白雄川邊說著邊完成了最後一筆，他擰上筆蓋兒，抬頭看著白南韶，眼神中帶著警告的意味，白南韶清楚地捕捉到了。

“對不起，爸爸，我下次一定注意。”白南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謹慎的說。

“我上次跟你說的話你回去考慮的怎麼樣了？”白雄川開門見山的說。

“自從上次談話過後，我回去認真的想過了，我現在正在慢慢的疏遠她……”白南韶回答道，他對自己的這些話還是比較有信心，他是真的打算減少與午夜的接觸，以免有什麼對她不利的事情發生。

“是嗎？南韶，你可是從來沒有欺騙過我的。”白雄川話裡有話，白南韶心中咯噔一下，跳得厲害，他大腦裡仔細的回憶著自己這一天的行動，並無什麼不妥。

“你看看這個。”白雄川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從信封裡倒出一堆照片。照片上從他和午夜從學校出門，到那家餐廳的照片，還有他們整個餐廳的進餐過程，以及白南韶手握著午夜的手的照片，雖然能看出是偷拍，但是畫麵相當清晰。白南韶此時故作鎮靜，他伸出手拿起這些照片，假裝很隨意的翻動著，他驚訝的發現，除了他與午夜一起吃飯的照片，還有自己為午夜挑選禮物和買花的照片，甚至還有一個星期以前的照片。

白南韶感到一陣昏眩，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生活在一張大網裡，到處都是等待抓拍的針孔攝像機，現實比他想象的還要殘酷十倍。他抬頭看著坐在對麵的白雄川，他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抵抗的威嚴。

“南韶，不是爸爸不相信你，我知道你是個心軟的孩子，但是心軟隻會害了你。”白雄川看到被嚇得目瞪口呆的白南韶，拿出了自己慈父的口吻，他站起身來，走到白南韶背後，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肩膀。每一下都足以讓白南韶心驚膽戰。

白南韶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前淩亂的照片讓他的思緒更加淩亂不堪。他不知道自己當年眼中慈愛的父親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越發像一個陌生人般冰冷可怖。

“南韶，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爸爸對你的苦心的，我年輕的時候也像你一樣，可是我後來明白了。”白雄川突然動情的說，白南韶很少看到這樣的父親。白雄川耳鬢處的發絲根部已經發白，在陽光下顯得很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