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藥,瑚夏又開始幫她梳妝,嘴巴念叨個不停:“師父,前段時間瑚夏不是跟您說了百相坊的八卦嗎?您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不。”
“怎麼樣啦?”
“三天前,那位客人就走了。現在百相坊啊,已經重新對外營業了,但沒了好多人。以前百相坊在吉原可謂是第一,什麼香苗、菊枝、清美的……這些人都是招牌,如今全沒了呢!以前五六十個藝伎,現在隻剩下十個不到。百相坊營業了三天,一直沒什麼生意,百相坊的鴇母那叫一個著急,四處掏錢去買品相好的窮人家女兒。”
珠玉單手撐臉,百無聊賴地問:“那秋子呢?”
“秋子姐姐?”瑚夏說,“她已經不再尋死了,自從卯月姐姐找她談了一次話後,就重新振作起來了,最近一直在攬客。”
聊完八卦,服飾和妝發也整理好了。
珠玉拿著三味線,領瑚夏去了練琴的房間。她的三味線在千春屋是拉得最好的,離開吉田先生、沒當上花魁那段時間,一直是靠著這門技藝攬客的,後來能成為花魁,這項技藝也功不可沒。
鴇母喊她收下瑚夏。
也存著讓瑚夏跟她學三味線的心思。
花街的生活枯燥無味,應付完客人,還要應付來找她要錢的親人。弟弟的病,她托瑚夏去打聽過,已經好全了,可爹娘依舊在用這個借口找她要大量的錢。
但她可不是個願意受人壓榨的,壓根沒給他們好臉色。
那個家,她唯一念著的也隻有弟弟。
小時候家裡沒糧食,吃食都緊著弟弟,爹娘不在意她是否餓得眼睛都睜不開,但弟弟卻會將自己的吃食藏起來一半,留給她吃;生了病,爹娘也隻會讓她自生自滅,但弟弟卻會沒日沒夜地照顧她。
這世上唯一不混蛋的男性,就隻有她弟弟了。
以後長大了……
肯定是位好丈夫、好父親。
但也說不準,在那樣的家庭呆這麼久,還與她三年多未見一麵,說不準長歪了呢?畢竟她的父親,可是個沒錢也非要去尋花問柳的混賬。
唉,男人啊……
珠玉的三味線越彈,越帶了些朦朧流動的暮靄。
她又想起了他。
那個白眼狼,一向是個興趣來得快,又消失得快的。就像他一開始醉心於她身上的紅印子,結果轉頭就被看書吸引了目光,書看著看著,又被她發間的珠釵流蘇勾了去,最後啊,迷上了接吻。
嘴上說著不喜歡摸女人胸脯,那天接吻揉得比誰都起勁。
真的是……
現在說不準在哪個藝伎那裡快活呢,早忘了她。
嗬。
還好沒讓他占著什麼便宜,否則虧大發啦!養不熟的白眼狼!混蛋!去他的吧!
原本還能跟上珠玉三味線調子的瑚夏,越來越力不從心。她止住了彈,抬頭看向完全沉浸在思緒、將三味線彈得又快又狠的珠玉,張了張嘴,卻喊不出話。
唉。
想必昨晚山口先生,一定是又惹著師父了。
她今早都看到了,那滿身的痕跡,又青又紫,老嚇人了。
11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半個月。
屋內,珠玉正跪坐在窗前,彈三味線。便聽急急忙忙的腳步聲來,“師父,師父!”
珠玉止住琴弦,回眸:“怎麼了?”
瑚夏跑得氣喘籲籲:“來了一個看起來很不得了的客人,鴇母喊您去招待。”
珠玉蹙眉,花魁招待客人,一般都要走花魁道中,從未有略過這項,直接招待客人的先例。
這客人,什麼來頭?
她抱上三味線,跟在瑚夏身後去。
等到了招待客人的廳屋外,鴇母正守在那裡,一看到珠玉,就露出異常複雜的表情,又怕又急,又要哭了的模樣。她沒說什麼,最後還是卯月開了口:“進去後彆抬頭,也不要亂說話。隻管彈你的三味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