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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曌國的男人一生有三個重要的儀式,滿月擺宴、一歲抓周、十六歲成人禮。如今我的諾兒年滿一周歲,在雲崢死後一年,我終於首次離開玉雪山。
雲崢,你下葬那天,我是那麼想隨你一起去,我的眼睛流出血淚,天地之間一片血紅,我在眾人的呼喊中暈死過去,“葉丫頭”、“少夫人”、“大嫂”、“姐姐”、“花花”、“榮華夫人”,甚至還有一聲“雪兒”,是誰在叫我,我都不想管……因為再也沒有那聲我願意為之醒來的“葉兒”了。
諾兒抓了一把銀劍,是否能象征著你這一生能身體棒棒的,健康成長呢?爺爺不希望我帶著諾兒繼續呆在玉雪山,遠離世人。
“丫頭,回來幫爺爺管管家,你不能太自私了,我還能看諾兒多久呢?”
我把莫桑留在了傅大夫身邊。他不清楚當初為什麼會受紅日國忍者的追殺,也許真相和死去的莫修齊一起消失了。我將他的名字換成了冥焰,並且儘量和他多提提黑龍玉,多提提以前發生的事情,希望他能有朝一日恢複記憶。他跟在傅大夫的身邊,學醫,學術,閒來也隨著鐵衛學個一招半式,是個聰明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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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裡的侯府,什麼都沒改變。京城裡關於我的傳說,流傳著各種不同的版本。榮華夫人喪夫,悲傷欲絕、邪風入腦、神智昏亂、癲狂成癡,簡而言之,我是個憶夫成狂的瘋子。
其實我不過是一個死心的寡婦,日複一日平淡地生活在深似海的侯門裡。平安倒是經常來看我,為我帶回一些外界的消息。
“葉姐姐,皇上要選後了,最近好多世族和官宦千金都收到了選後花帖,我卻沒有……”
“後位虛懸了三年,總不成體統。”平安對皇帝的心思,我很清楚。可是後宮那種地方,哪裡是平安這樣從小溺愛長大的孩子能夠應付的?以寂驚雲和皇帝的關係,皇帝又怎麼會把花帖發給自己一直當成小侄女的女子?
“葉姐姐,如今京城裡出了一個豔妓,名叫賽卡門。我二叔和宇叔叔天天去捧她的場呢!葉姐姐,你陪我去百花樓捉一捉他們好不好?”
嗬嗬,小平安,你是想捉到你二叔,還是你宇叔叔呢?你如今的表情,活脫脫像個抓老公逛窯子的妒婦。你這樣強烈的感情,一旦得不到所愛男人一心一意的回應,隻怕會反過來把你自己燒成灰燼。
平安,你沒料到吧,這次不是你心儀的宇叔叔包下賽卡門,而是真正你二叔,包下賽卡門了。
這賽卡門,竟是我們初到京城時,在易沉諳的麵攤上見過的吃白食的姑娘。
平安,你更不會料到,你二叔居然癡迷這個賽卡門到,要迎娶一名青樓女子做正室!
平安,你瞧,你二叔要娶青樓女子,你宇叔叔選後又不發你花帖,於是你就氣惱地病了,不是嗎?
隻是你這次的病,未免厲害了……真的有那麼傷心嗎?一張小臉慘白憔悴,雙眼無神地瞪著床頂。
“葉姐姐,我求你,幫我求到一張花帖。我求你,教我唱小曲兒,我要讓宇叔叔明白我的心,讓宇叔叔像喜歡你一樣喜歡我。你知道我有多喜歡宇叔叔?我隻想日日都能見到他麵。”
平安,你知不知道,開口索求的愛,是一種勒索,你願意勒索你的宇叔叔嗎?我好為難。你知道嗎?我真的好為難!我怕你進了宮,溺死在暗不見天日的鬥爭中;我又怕你不能進宮,現在就萬念俱灰地死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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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啊,那個廟堂高位上的人,我習慣性地以為是宇公子,卻忘記了他是最心思縝密,步步為營的君北羽。他用了一個聰明的法子,兩全其美,解了我的憂愁。
他新設了秉筆女官一職,負責每日記錄皇帝口諭、言詞,或者幫助批閱部分奏章,然後欽點平安。秉筆女官屬於文職,不受後宮管治,日出進宮,日落出宮。君北羽這出其不意的舉措,既滿足了平安想日日陪伴在他身邊的願望,又保護了她不被卷入後宮險惡的鬥爭中。
我心裡湧出對皇帝的欽佩。如同當年他封我一品夫人一樣有著更為深謀遠慮的原因一樣,這是我葉海花對你由衷的欽佩。
君北羽,你雖身在帝王家,有無數束縛,不能做的事情比能做的事情還多。可是你儘了最大的努力,去維護你深愛的女人。
但是平安,你太不珍惜你宇叔叔對你的厚愛和優待了。這麼簡單的女官一職,你都做不好,怎麼能堵住天下的攸攸眾口呢?你到底還要讓你二叔,你宇叔叔,操心到什麼時候呢?
歎口氣,這個嚴辭責罵的惡人,還是由我葉海花做吧。
宿在將軍府的晚上,責罵完平安已經深夜,沒有想到我會遇上一件驚悚的怪事。我居然親眼看見寂驚雲夢遊到我門外,然後打開門,穿著睡衣夢遊到我床頭,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夢話。
我脖子的黑龍玉又開始高溫灼熱。
天,寂驚雲還有這癖好?莫非中了邪?我趕緊去問平安。
“二叔以前不是這樣的,他沙場都二十多年了,平時多冷酷無情。就是和賽卡門成親後,對這個夫人歡喜地不得了,在她麵前像丟了魂兒的小狗,整日傻兮兮的,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有時候半夜裡也興奮得睡不著覺,滿院子亂走。葉姐姐,你彆理他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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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賽卡門好像大有古怪,我想我必須去找易沉諳。去年我與雲崢去他家找他,可是賽姑娘替我們開的門,怎麼如今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他,他難道不想給我一個交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