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的身影消失的很快,一下子就消失在鬱聲的眼前。
樹葉簌簌地響動,看不見的背後,總像是籠罩著什麼陰霾似的。
鬱聲的皮膚上泛起雞皮疙瘩,她摸了一把皮膚,走到未來,直到走來走去。
她回去的時候,看見範思朝她揮了揮手:“棒球服,在這裡!”
鬱聲看了他一眼。
範思也笑吟吟看了他一眼。
四隻眼睛在空中短暫地碰撞交錯,鬱聲點了點頭,後者也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什麼幽深的東西。
鬱聲緩緩走了過去。
兩個人對視了十秒鐘後,範思開口。
“你眼睛不舒服?”
。
範思和她,真是沒有一點默契啊。
範思簡短地和鬱聲進行了幾分鐘的交談。
……
“所以說,”鬱聲問,“你也遇見了毒蛇的人?”
範思點了點頭:“他們確實猖狂,趕在伊甸園的眼皮子底下動手,也不怕被伊甸園直接攻入他們老巢,把他們這個據點,直接一窩端了。”
鬱聲覺得這不是他們該擔憂的,她頭轉到一邊,看萊茵在乾什麼。
萊茵躲在一旁,正專心致誌地看著伊甸園的地圖。她估計是在思考,究竟哪個地方,可以藏人。
範思立馬湊了過去,借著火光,一開口就是:“你們那被拐走的,是個很重要的人嗎?”
一聽到這話,鬱聲的太陽穴都疼,這小女孩又這樣隨隨便便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了,她是真不怕被人抓到把柄嗎!
荒原怎麼會派這樣一個人過來。
難道越單純,就越不容易暴露嗎。
鬱聲想的牙酸。
萊茵倒是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樣子,點點頭,認真道:“初級學院裡,我已經把所有能夠藏人的地方,都逛了一遍,沒有找到任何有關的痕跡。”
鬱聲:。
這孩子不會也是夜行者吧。
範思還在那裡蠱惑人心:“既然你們被拐走的是最重要的人,那你想想,伊甸園裡哪個地方,從下到上,防守最嚴密,根本容不下一個人進去?”
萊茵恍然:“難不成……是在天文台裡!”
鬱聲手裡的樹枝“哐當”一聲,掰折了。她把範思提出了萊茵的視線範圍內,又對後者反複叮囑,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話,不要隨便被陌生人誘導,如果有什麼事情,就找她,不要找這種來路不明的陌生人。
萊茵不服氣地說:“我有分寸的!”
鬱聲頭疼,摸了摸她的頭:“你一個人出來,我覺得你自己也有判斷。關於範思的身份,你應該比我知道的更多,如果你覺得他不會危害到你的家人,就和他合作吧,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
範思在一旁喝水,笑著說:“你要小心,彆遇見異形了。”
遇見也沒太大關係,鬱聲想。
反正這些異形也不是真的,都是被異能變出來的。
而且,她不能一直跟大部隊呆在一起,個人的光芒,很容易會被群體掩埋。
鬱聲點了點頭,沒走多遠,果不其然,耳後忽然傳來樹葉被碾碎的聲音。她借著微弱的光,看見了一道巨大的影子。
巨鳥的影子。
這是一個龐大的異形。
鬱聲回頭看,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雙眼睛。
長在兩邊的眼睛,像黑色葡萄,邊緣處有細小的絨毛,又像被掩埋在草叢裡的珍寶。
然後,是一條大概有一條手臂長的尾羽。
白色的尾羽,夾雜著幾道黑色紋路,很奇特的嚴肅。它兩隻爪子抓著地麵,看獵物一般,緊緊盯著鬱聲。
如果這是真的,那鬱聲會轉頭就跑,但這是考試,作為一個接受過義務教育的人,鬱聲深諳考試之道。
鬱聲往前走。
周圍有視線投了過來。
【白尾鳥】
【c級異形】
鬱聲有兩個選擇,一是戰鬥,二是選擇碰瓷,直接認輸逃跑。
在這裡,她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
如果她受到了重傷,在暗處的人,會立馬跳出來保護她,但她的分數也不會高。論壇上的攻略明明白白說過,遇見異形,必須及時處理掉。
這也是人類和異形的關係縮影。
鬱聲拿起樹枝。
【武器專精】的加持之下,樹枝變得更為堅硬,它的身上抽出枝條來,樹枝打在白尾鳥的背上,潔白的羽毛震開,鬱聲被嗆得猛烈咳嗽兩聲,在咳嗽的過程中,迅速往後退。
躲過白尾鳥的羽翼。
白色的細小羽毛灑了下來。
一切都很逼真,如果不是麵板,鬱聲根本不會想到,這一切是假的。
【……白尾鳥的弱點在腹部,當你準備攻擊白尾鳥腹部的時候,它們會受到刺激,並且不顧一切保護腹部】
鬱聲抬頭,眼神微凝。白尾鳥的羽毛蓬鬆,毛發雪白,沒有一點雜質。
暗處,檔案上的記錄,正在不斷更新著。
“疑似擁有能夠強化外界物體的異能。”
鬱聲退後幾步,和白尾鳥拉開距離。鬱聲沒有動作,將樹枝朝著下方,儘量避免用尖銳武器攻擊白尾鳥。但眼前的白尾鳥沒有給鬱聲任何反應機會,直直地往鬱聲衝了過來,動作急切而又猛烈。
一道疾風拍在鬱聲臉上。
在黑夜裡,異形的實力得到增強,理智也會得到下降。
鬱聲想都沒想,往右躲過一道羽翼拍擊後,直接用樹枝,借著轉身的慣性,刺向了白尾鳥的頸部。
一切發生在瞬間。
等鬱聲的樹枝落下的時候,白尾鳥癱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淒慘無力的嗚咽聲,在原地痛苦地搖晃了一會,才沉沉地倒下。倒在地上的時候,並沒有發出鬱聲意料中的巨大動靜。
隻是很沉悶,很微小的一身後。
兩人高的屍體,陷進了泥土裡,白色的羽毛上,沾滿了灰色的淤泥。
c級異形,對於現在的鬱聲來說,並不是個好對付的對手,但也許因為是被模擬出來的異形,白尾鳥的實力遠遠比不上普通的c級異形。鬱聲估摸著,大概就比最底層的d級異形好上那麼一點。
遮蓋光線的雲層散去,月光忽而變得很明顯。
在柱狀的月光之下,鬱聲穿著風衣,行走在寒風之中,連影子都變得狹長,她看見白尾鳥躺在一邊,紅色的血液順著雪白的毛發,滑滑梯一般,不斷往下流,部分在流淌的過程中,浸入雪白之中。白尾鳥的毛發被染紅了一部分。
鬱聲湊近,能看見根根分明的絨毛,聞到很特殊的味道,鳥類,泥土,水汽,雪混在一起的味道。
暗處負責觀察的人,在檔案上繼續寫下一句話。
【敏捷度和反應力很高,力量有所欠缺,用了一部分技巧來彌補】
鬱聲擦了擦額角的汗。
沒有熱身,就進行劇烈運動,現在她的心跳有些快,在原地喘了會氣後,鬱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插在鳥類身上的樹枝拔了出來,這樣的牽扯,帶來了更為明顯的疼痛。
白尾鳥的肌肉劇烈的顫抖痙攣。
鬱聲提著樹枝,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的異形,但走到一半的時候,她的耳邊,滑擦過一聲細小的鳴叫。
聲音清淩淩的,又帶著些稚嫩,像嫩芽墜落,在湖麵碎開的波紋。
這是鬱聲聽過的,最好聽的異形叫聲。
鞋子後端陷入鬆軟的泥土中,鬱聲又走了回去,她小心地避開鮮血,順著聲音的來源,扒開白色的絨毛,在皮膚上麵,看見了一個類似於口袋的東西。
裡麵探出了三個灰灰的腦袋,正瞪著葡萄似的眼睛看著鬱聲。
很多雙眼睛相互對視。
三個灰灰的腦袋又叫了幾聲,抬著下巴,用自己的腦袋蹭鬱聲的指尖,叫聲短促。
鬱聲:“……你們餓了?”
三個灰灰的腦袋,抬頭,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又開始往鬱聲手裡蹭。
這是白尾鳥的後代。
大約是因為剛剛出生,它們的身上,隻有一些短短的灰色毛發,天氣冷下來後,它們隻能排排坐,找一個暖和的地方躲起來。
羽毛對於鳥類來說,就像人類的衣服。
雖然他們現在衣服穿的很少,但它們依偎在母親的懷裡。母親的懷裡就是最溫暖的地方。
不僅是身體上的溫暖,從身體上流下來的血,也同樣具有溫度。
血液並不滾燙,像流淌著的溫泉。
冬天泡溫泉,熱氣上湧,也是件溫暖的事。
白尾鳥的後代,抬著頭,往上,嘰嘰喳喳地叫著。聲音高低起伏,一聲接著一聲。
因為異化程度不深的緣故,它們看上去就像再普通不過的雛鳥。沒有什麼威脅,反倒顯現出幾分可憐兮兮的狼狽來。
它們是剛剛抽枝的嫩芽,一點點,好不容易從泥土裡拔地而起,卻在剛剛探出頭的時候,就失去了最大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