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如我選擇麵對

習束站在醫院走廊的最末端，西裝革履身形筆挺，陷入半明半昧的燈光中。

似乎出了神，他的右手來來回回的摩挲著袖口上的絲線，展開手掌，一枚纏繞著絲縷的袖扣赫然掌中，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著異樣的光芒。

……一個八旬的老人，該有多大的力氣？

習束想著，眼神有些恍惚。

該是痛到極點，卻不能出聲，隻能攥著他的袖子，硬生生扯斷了一枚袖扣。

那個人，終於也這般老了。

疾病纏身，渾渾噩噩，神誌不清。

……終於，也這般老了。

夜仍漫長，毫無聲息，習束歎了口氣，轉過身準備回到病房繼續守著，可還沒走幾步，眼前藍色的火苗一閃而過，他錯愕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身穿米色T恤的男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指尖火星微閃，一雙桃花眼正望過來。

他走過去問，“……小姐來了？”

這個男人既然在這兒，小姐也必定不遠。

“是，回來了。”

習束一頓，“看來……不準備走了。”

對方笑出聲來，微微沙啞，“老爺子都成這個樣子，小姐說什麼也不能再走了。”

習束並不說話。

男人向病房方向指去，翹起了二郎腿。

“小姐肯定在找你，請去吧。”

挺立的脊背稍稍彎曲，渙散的眼神充滿了溫柔，和剛剛的語氣完全不同，“小姐……還好吧？”

“……說好也好，說不好……”男人吸了口煙，有些煩躁，“你自己看了也就明白了。”

習束一時惆悵，倘若自己能看出個端倪，又為何要問呢？

一彆十年，當年不過腰身的小女孩兒，現在竟學會了韜光養晦，任誰也看不到其中的鋒芒，更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像三小姐，卻又不是三小姐。

病房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習束整了整衣領，悄然無息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非常的安靜。

床頭的儀器發出幽藍的光，合著‘滴滴’均勻的聲響有些枯燥，習束看著沙發上的風衣，猜測這就是剛剛聲響的源頭，找了好一會，他才看見慕九在沙發的最角落。她縮成了一團，正靜靜看著病床上的老人。

手撐著頭，她下了飛機立刻奔來，有些疲累。身影非常的孤寂。

她不言不語的顰著眉，出了神。

習束心裡抽痛，彎腰朝她鞠了一躬，聲音顫顫道，“小姐。”

慕九眨眨眼，轉頭看見他，唇角緩緩浮現一絲笑意。

房間裡的燈光昏暗，走廊上卻有光從門縫斜射進來，正好照在習束兩鬢的霜白上。

“阿束，”慕九柔聲，“你也老了。”

習束直起腰，濕了眼眶。

這樣的小姐，在外一個人受了多少苦？

“我很感激還能再度見到小姐您，您現在真是……像極了那年的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