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她放下電腦，轉過身看向他。高墨站在玄關處，臉色陰沉。她不禁有些疑惑，站起身問道，“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去西藏？”他走近沙發，冷冷的看了她一會，開口問道。
“？上次不是說了嗎，因為喜歡啊。”塗嫿有些莫名。
“你要離開我。”肯定句。
“！”塗嫿想要反駁，卻說不出話來，高墨見她沉默，更加確定了心裡的想法。一時間，他分不清是心痛多一點還是怨恨多一點。
“沒想到六年過去了，我們之間還是如此脆弱不堪一擊！”高墨諷刺道。
塗嫿覺得眼前的畫麵陡然失去了控製，她本是想和他好好的過完年，再告訴他這件事，後來遇見王姐，被她敷衍了過去，她以為就此相安無事。如今看來，似乎已經不能了。她突然覺悲傷，難道說想要擁有一份與他共度新年的記憶都不可以嗎，難道一定要鬨得兩敗俱傷嗎？一切是否又都回到六年前，那個夜晚，她清晰的回答他，好。
她忽然快步走向大門，不想再麵對眼前這個場景，卻被他一把抓住，
“說清楚再走！”他厲聲道。
“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那你告訴我是什麼樣子！”
“……”她看著他冷漠的表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事實上，她是準備離開他。她從來不會說謊，更加不知如何麵對這個時候的他。內心的惶恐再也抑製不住的爆發出來，她猛的甩開他的鉗製，拉開大門，逃了出去。
沙發上攤開的筆記本，還停留在她剛才使用的樣子，他看了一眼打開的網頁，隻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他頹然的坐了下來。打開的網頁上，是百度的搜索畫麵，輸入框裡的幾個字此時顯得尤為刺眼，“魚的幾種做法”。
“你喜歡吃什麼，過年我做給你啊。”他還記得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認真，眼睛尤為明亮。
“魚。”
“什麼魚啊？魚有很多種啊，做法也很多種啊。”
“隨便什麼，隻要是魚，都可以。”
“恩恩，我記住啦。”
他起身追了出去，剛打開門，就看見坐在樓道裡的她，她把頭埋在臂彎裡，聽見他開門的聲音，沒有抬頭。半響，細小的詢問聲從她的臂彎裡傳出來，不仔細聽甚至聽不見她在說話。
“過完年，再說，好不好。”
他沉默了一會，走過去，把她抱回屋裡。樓道寒氣很重，她隻穿了一件毛衣，此刻渾身冰涼，他把她放在沙發上，回房拿了一條薄毯給她披上，她像做錯了事的孩子，縮在沙發裡，呆呆的看著他。
“每年過年，我都會吃魚。”他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就說起了吃魚的事。
塗嫿想了一會，才反映過來他在說什麼，連忙開口道，“我給你做啊。”
“這樣做？”他指了指筆記本。
“……恩……是啊。”
“好。”
“？”
“我說，好，我們一起過年。”他把她抱在自己懷裡，碰了碰她的臉，感覺到還有些寒氣，“過完年，一定要告訴我。”
“恩。”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轉移了話題，塗嫿此刻卻放鬆了下來，懶懶的靠在他懷裡，一動不動。
兩個擁抱著的人，心思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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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下午五點。
塗嘉看到桌子上那盤魚的時候，實在是忍不住，問道，“姐姐，這是……魚？”
“對啊，魚你都認不出來了，學醫學傻了啊。”塗嫿隻要一有機會，就會把問題指向塗嘉學醫這件事。
“這和學醫有什麼關係？”塗嘉不服氣了，每次都拿她學醫說事，姐姐到底要說到幾時。
“當然有關係啊，你人體經脈看多了，動物認不出來也是可以理解的。”塗嫿歪理一大堆。
“……”接她的話就是腦子有問題，塗嘉放棄了和姐姐的理論，把矛頭轉向一旁保持沉默的高墨，“難道連你也覺得這是魚？”
高墨看了一眼塗嫿，見她正滿眼威脅的瞪著自己，頗為無奈的扯了扯嘴角。也對，魚是自己點的，雖然實在不想承認麵前這條是魚。“大概，可能，是一條魚吧。”高墨看著盤子裡那條形狀莫辯的甚至種族都莫辯的東西，艱難的回答道。
“就知道你會護短。”塗嘉決定放棄討論這盤中之物。
“墨，是你說喜歡吃魚的，一定要吃完啊。”塗嫿囑咐了一句，又鑽進了廚房。
塗嘉同情的看了眼高墨，“真是辛苦你了，還好這條魚體積不大。”
其實塗嫿本來是想買一條大的，可是她去菜市場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好魚早被人挑了去，為了這條苗條的小魚，她還跟買家討價還價了好一會呢。塗嘉站在旁邊，都不想承認那是她姐。
高墨與塗嘉對視一眼，兩聲長長的歎氣聲從二人口裡傳來。塗嫿拿著剩下的菜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兩人對著歎氣，不禁疑惑道。
“大過年的，你們那是什麼表情，快收起來！”
“姐，不如我們去顧家吃吧？”考慮到自己的胃，塗嘉小聲提議道。
“去顧家做什麼，家裡不是有吃的嗎？說好了要在家裡吃的，你也同意啦。”
凃嘉看著桌子上的菜，有苦難言，真不知道該說是自己對姐姐的廚藝期望太高，還是姐姐說的時候自信滿滿的樣子太過唬人。總而言之就是四個字，後悔莫及。
“吃這些啊？”她小心的指了指桌上的菜，虛心問道。
“怎麼，還吃不成了？我看你是給阿姨慣叼了嘴！”塗嫿拿筷子敲了一下凃嘉的頭。
高墨又掃了一眼桌上的菜，深呼了一口氣，站起來打斷姐們兩的對話，“我去做幾道菜吧，反正時間還早。”
塗嫿正與妹妹拌嘴拌的起勁，聽見他這麼說，連忙主動走過去，把身上的圍裙脫下來替他係上，“早點說嘛，我就不浪費材料了，快去快去，餓死了。”
塗嘉與高墨頓時滿臉黑線，塗嫿一人毫無察覺。自從誇下海口說要做一頓好吃的年飯後，她就鬱悶的不得了，明明是按照網頁上寫的步驟做的，可惜做出來的成品與圖片上的相差甚遠，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是同一道菜。現在有人主動提出要掌廚，那就不算她不守信用。
她走到客廳，打開電視機，拿著遙控器胡亂換台。這些天，高墨就真的再也沒有提起去西藏的事情了，她也鬆了口氣。輾轉反側的夜裡，她卻無法讓自己停止去想這件事情，離開，抑或者留下。離開又如何，留下又如何，是否結果都是一樣。就如墨阿姨所說，如果高墨知道了真相，他將如何自處，又將如何麵對她。這些天她想這些可能性想的快要瘋掉了，卻仍舊毫無頭緒，擺在她麵前的選擇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彆無選擇。社裡開會討論去西藏的事情時，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逃，所以才會報名參加。那一年以後呢？
“姐，遙控器要被你按爛啦！”
塗嘉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她看了眼妹妹，覺得自己頭更大了。去西藏的事情，怎麼告訴凃嘉呢。墨涵的出現把她原本平靜的生活攪得一團亂，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當這個女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當自己從來都沒有聽過那樣一個離奇的故事，又不是拍連續劇，怎麼會那麼的巧合。可是……
他們是我唯一的親人。
高墨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就能把她所有的自私消磨殆儘。她真的，賭不起。
“姐，你乾嘛看著我發呆啊？”
“啊？噢，沒有，我想事情呢。”
“大過年的喜慶點好不好。”
“嘉嘉啊，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要一個人生活，會不會不習慣啊？”
“……姐，你們要結婚啦？”
“胡說甚麼呢！”
“你放心去嫁吧，我比你還會照顧自己。”
“是是是，我們嘉嘉最能乾。”
“真要結婚了？”
“我不是說了如果如果嘛。”
“切……”凃嘉切了一聲，不再搭理自己的姐姐。
高墨的廚藝雖然不比飯店裡的大師，但也很不錯。一頓年飯吃下來，三個人都撐得不得了。吃過飯，塗嫿說要出去放煙花，凃嘉一來不想當電燈泡二來要看春晚，就推辭了。塗嫿隻好拿了事先買好的煙花，拉著高墨下了樓。
小區的廣場上，已經來了許多放煙花的人，一時間，天上地下都熱鬨非凡。塗嫿拉著高墨尋了個人較少的地方，兩個人分工合作，沒一會的功夫，就放完了袋子裡的煙花。塗嫿嚷嚷著早知道就多買一點之類的話，高墨安慰性的拍了拍她，指著夜空裡還在不斷綻放的煙花，
“看彆人的不也一樣？”
“也對。”塗嫿點點頭，看著夜空裡綻放的花朵，感歎到，“這就是新年啊！”帶著掩飾不住的燦爛笑容，她轉過頭對他說，“墨，許個新年願望吧！”
絢爛的煙花照印在她光潔的臉龐上，襯著她的笑容，一點一點溫暖著高墨的心房。
“快點啊！你不許我許啦！”眼看著夜色裡最絢麗的一組煙花就要燃儘，塗嫿連忙雙手合十，許下新年願望。高墨好笑的看著她，好奇道，“許了甚麼願望？”
“不告訴你！”叫你許不許。
“好了，回去吧。”他牽著她的走往回走。
“嗯。”塗嫿依依不舍的看了會天空，跟著高墨回去了。
“新年快樂！”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時，他們同時對彼此說道。
但願人長久。
這是塗嫿許下的新年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