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家主辦方,同一個人,同一個展廳,甚至,同一個主題。
塗嫿站在展廳門口,看著海報上塗塗墨墨後緊跟著的阿拉伯數字2,不禁好笑,她不想高墨竟如此之懶,又不是電影電視劇,居然直接在後麵加了個2做為這次展覽的主題名,不知M公司的老總做何感想。她盯著那個2字,默然了一陣,將眼神移向塗塗墨墨四個字,忍不住泛出一絲絲甜蜜來。
人們常說,縫縫補補又三年。而他們,塗塗墨墨,三年三年又三年,最終還是如這個名字一樣,緊緊相連。
高墨不經意間的執著,就這樣撞進塗嫿的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與去年畫展一樣,塗嫿站在展廳門口,仔細端詳著畫展的海報。海報整體是灰色係,唯有阿拉伯數字2裡填充了無數的彩色圖案,仿佛一顆璀璨的明珠,點亮了一整片淺淺的灰色,整幅海報霎那間靈動起來。她習慣了高墨張揚的色彩,忽然間看見這樣一幅與他平日風格不相符的海報,不禁對展廳裡的內容多了些期待。
開展已經有幾日了,展廳裡並不擁擠,人們三三兩兩的散在展廳的各個角落裡,小聲交談著。塗嫿粗略的掃了眼展廳裡的作品,大部分都與海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灰色係裡點綴著姹紫嫣紅,不失華麗卻又剛好掩蓋住過分的張揚。她沒有一幅幅細看,也沒有在展廳裡尋找高墨的身影。她快步走到展廳的正中央,像是一心一意要尋找什麼一般。當展廳正中央懸掛的畫作映入她的眼簾時,她聽見內心裡塵埃落定的聲音,很輕,也很堅定。
作品取名為《江南雨》。
幾盞燈,幾張木質桌椅,幾個大紅燈籠,一場江南雨。
與整場展覽基調相符,整幅畫都是深深淺淺的灰色,唯有客棧裡暖黃的燈光與高高懸掛的大紅燈籠色彩奪人,硬是在灰蒙蒙的色調裡添了一筆暖色,麵積雖小,卻在看畫的人心中無限蔓延,好像春暖花開一般,最後,整幅畫都亮了起來。
塗嫿看著看著,忽然間有想要落淚的感覺。她還記得去年那場難以忘懷的畫展,還記得掛在這裡的《陌上花開》。如今同樣懸掛在這裡的《江南雨》,不想正應了那句,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如此,塵埃落定。這就是他們的故事,他們的續集,也是高墨能夠給於她的,最好的答案。
“塗小姐不采訪,站在這裡發呆不知算不算不敬業?”低沉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帶著淺淺的愉悅。
塗嫿轉過身來,看見高墨。仿佛回到一年前,這個男子,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後,清淺的說,我們相愛吧。關於他的想念,在看著他的眼睛時,徹底的平靜了下來。
“高先生是名人,哪裡這麼容易就采訪到。”塗嫿看著他彎起的嘴角,不禁也笑道。
“塗小姐難道不知道,身為大師的鄰居,擁有不同於常人的優待?”
“是嗎?”塗嫿從來不知道,那麼冷靜的一雙眼睛,也會有著如此溫柔的笑意。
“是。”他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心底一片柔軟。
“不知是什麼優待?”塗嫿好笑道。
“塗小姐覺得這幅畫如何?”高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指了指身後那幅畫。
“非常美。”塗嫿轉過身,看向那幅畫。
“塗小姐想不想將它納為己有?”高墨走近她,問道。
“鄰居福利?”塗嫿眨了眨眼睛,俏皮道。
“其中之一。”
“聽起來,做為高先生的鄰居,福利很可觀啊。”
“也可以不做鄰居。”高墨不置可否道。
“也是,做鄰居太不劃算。”塗嫿順著他答道。
“做高太太如何?”
“我身高一六0,一點也不高。”塗嫿聽了,沒有驚訝,像是打定主意要為難他,玩笑道。
“所以為了彌補塗小姐的遺憾,才更要當一當這個高太太。”
“當一當?當多久?”塗嫿笑道。
高墨被她的問題噎的一頓,一時間找不出話來接上。
“好。”塗嫿欣賞了一會高墨難得的茫然,才說道。
“?”高墨正想著如何應對,聽見她的回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說,好。”
塗嫿朝著高墨,伸出自己的右手,高墨看見她無名指上那枚熟悉的戒指,百感交集。半響,他伸出自己的左手,握住那隻纖細的手,十指相扣。左手上那枚與塗嫿一摸一樣的戒指,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做了高太太,就不能再跑了。”他稍稍用力,將她扯入懷中。
塗嫿把頭埋在他懷裡,滿心滿眼都是高墨的味道,她閉上眼睛,輕聲答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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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動是魔鬼啊啊啊啊啊……”塗嫿坐在自家客廳裡,把頭埋進手中攤開的報紙裡,低喊道。
“姐,你麵對現實好不好!”凃嘉走過來,一把扯出她手裡的報紙,好笑道。
報紙上,她和高墨站在那幅《江南雨》前若無旁人的擁抱,所幸圖片不大,報道裡也沒有點名道姓。儘管如此,塗嫿仍是覺得很丟人,二十五年來,從未有哪一刻強烈的想要鑽出個地洞來。采訪變成被采訪,讓她情何以堪啊。她第八百遍祈禱雜誌社的人看不到這篇報道。
“嘉嘉,我不存在,你沒看見我。”塗嫿窩在沙發裡,有氣無力道。
凃嘉剛要繼續教育,聽見門鈴響了,連忙起身開門。
夏果果抱著寶寶站在門口,笑盈盈的問道。
“嘉嘉,你姐呢?”
“在裡麵呢。”凃嘉指了指客廳,示意她進來。
“塗嫿啊,采訪很精彩嘛。”夏果果剛坐下就毫不客氣的對著塗嫿開炮,完全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果果,咱不說這個可以不。”塗嫿看著夏果果懷裡的寶寶,試圖轉移話題,進行自我拯救,“哇,寶寶好可愛,給我抱抱。”
“等我問完了再抱!”夏果果抱著寶寶挪了個安全位置,問道,“說!什麼時候結婚?”
“……結了啊。”她去看畫展那天,高墨就帶著她飛車回家,兩人拿了戶口和身份證,就去了民政局,一路上順的不得了,完全沒有堵車,就連紅燈都沒有遇到一個。想到這裡,她又默默無語了一陣。她不過是去做個采訪,采訪變成被采訪就算了,她出家門的時候還是未婚,再回去,就變成已婚了。
“誰和你說登記啊,我說的是婚宴!高墨這麼一個搞藝術的大名人,少不了有一場浪漫的婚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