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論您同不同意,我都會繼……(1 / 2)

亞卓考上了C市的重點大學,夏天結束前,興衝衝的買了車票去學校報道去了。塗嫿本打算和他一起回去,最後卻沒有走成。立秋後,姥姥經常生病,她不放心,決定再多留一段時間。何況她的心裡並沒有完全明朗,此刻回去,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幾個月以來,除了每月一封信之外,高墨有時候會打電話到家裡來。兩個人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常常一說就是一個小時。他沒有問她的手機號,家裡的電話應該是夏果果告訴他的。這份不經意的體貼,讓她莫名心安,和他說起話來,也不再有顧及和壓力。

她明白他。如果第一封信她不明白,那麼第二封,第三封,以至於後來電話,她再怎麼遲鈍,也看的出來,他這是在給她時間。

正想著出神,袁奶奶手裡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一見信封,就知道是高墨寄來的,塗嫿接過來放在椅子上,沒有拆開。袁奶奶見此,也不點破,她在一旁坐了下來,開口道。

“小嫿,怎麼不和卓卓一起回去?”聽說那孩子考上的正好是C市的大學,她以為塗嫿會趁著這個機會一道回去。

“姥姥,我想多陪陪你。”塗嫿避重就輕的答道。

“你都陪了我半年了,還想繼續逃避下去啊?”袁奶奶也不是好忽悠的。

“……姥姥,你還生病著在呢。”

“彆拿這個忽悠老人家,你們姐妹不在的時候,我也生過病。”聽塗嫿拿自己的身體當擋箭牌,袁奶奶不樂意了。

聽罷,塗嫿心下不免有些愧疚,遲疑道,“姥姥想不想去C市?”

“不想。”千篇一律的回答。

“姥姥,您年紀也大了,去了C市,我和嘉嘉也好照顧你。”

“我隻想待在這裡。”袁奶奶搖了搖頭,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討論,“你也該回去了,彆老躲在我這裡,像個甚麼樣子。”

“……”她居然被嫌棄了。

“小嫿,聽姥姥一句,不要在小問題上過於執著。”袁奶奶見她沉默,語重心長道。

“……姥姥,我知道了。”

她拿著信,回了自己的房間。

嫿,

最近很忙,公司說要替我再辦一次畫展,我還沒有想好名字,你有麼有甚麼好提議。

墨,九月。

這是字數最少的一次了,看來真的很忙。想起有一次偶然看見他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睡覺,她不禁有些心疼。既然如此,那麼這一次,就回一封信吧。她把明信片又放回抽屜裡,換成一張白紙。

墨,

卓卓考上了C市的大學,前些日子興高采烈的報名去了。他從小很少離開小鎮,如今去了異地,真讓人有些不放心。我看那孩子一臉興奮勁,不禁想道,當年的我們是否也是這樣,滿心期待著不可預知的未來。卓卓是一個有理想有執著的孩子,我想或許有一天,他也會成為一個出色的畫家。最近姥姥身體不好,我停了畫畫班,專心照料她。我常常覺得姥姥命苦,而非旁人說的命硬,她看著她的至親都離去,自己獨自守在這裡,看著小鎮裡的春夏秋冬,不知寂寞不寂寞。

文雍曾問我,最想要甚麼,其實我最想要的,是一個家。

放下筆,回想姥姥剛才所說的話,她一點一點明朗起來。她從以前就是這樣,分不清甚麼是重要的,為了那些不重要的,險些丟了重要的東西。她想要的家,他不是正好能夠給她嗎。所謂的不信任,不過是女孩家索愛的借口,不過是覺得這個男人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愛戀自己。幼稚的不甘心啊。她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項鏈,溫柔的笑了。

=================================

嫿,

我很想念你。

墨,十月。

十月,姥姥的身體又回複了以前健朗的狀態,雖然不舍,但是塗嫿覺得在立冬之前回去C市。夏果果打了電話給她,說主編沒有批她的辭職信,隻說回去了必定扣光獎金。她聽了感動不已,畢竟在雜誌社工作了這麼多年,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真要離開,到底是舍不得。主編給了她台階,她自然不會不領情。所有結果中,這是她不曾想到的,也是最好的結果。

墨,

真希望冬天早一點到來。十月快樂。

高墨收起塗嫿的信,看了眼日曆,勾了勾嘴角。他的畫展定在了立冬那一天開展,不論她趕不趕得回來,都沒有關係。他把展卷和鑰匙給了凃嘉,囑咐她放在她房間的桌子上,這樣她一回去就能夠看見了。他有一種預感,她會在立冬前後回來。她那麼喜歡冬天,怎麼舍得錯過。

=================================

立冬這一天,塗嫿悄無聲息的回到C市。她獨自一人拖著行李箱,站在車站前的廣場上,看著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有片刻的失神。C市,這座被她定義為第二個家鄉的城市,她本就十分熱愛它,如今因為他,又平添了些纏綿。一年前,他是否因她而回來,這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她為了甚麼而回來。

到底是為了甚麼而回來了呢。

為了能和他一起生活在這裡。

塗嫿深深的吸了口氣,嘴角上的笑容愈來愈大。她揮手攔了輛計程車,坐了進去,關上車門,把嘈雜的人聲一並關在門外。她坐在車上,看著疾駛而過的風景,忽然很想念那座江南小鎮,想念那鎮子上她唯一的牽掛。姥姥說,不要辜負自己。她答應了,就一定要做到。

回到家,屋裡空無一人,今天不是周末,凃嘉應該還在學校裡。她的手指掃過客廳裡的家具,果然沒有灰塵,她就知道那個丫頭一定能有條不紊的照料好她們的家。塗嫿走進自己的房間,放下行李,在床邊坐了下來。她的房間保持著她走之前的樣子,就連床上的被子都還是羽絨被,她冬天離開,又在冬天回來,時間不長不短,剛好一個輪回。

順手拿起桌上的明信片,看了一會,不禁笑了出來。明信片自然是熟悉無比,明信片上的字跡也確實出自她手,隻不過每一張都並非她親手寄出去的,現在一張張看過來,不免有些新奇,她這下子也算是集了不少城市的郵戳吧。她把明信片按時間順序排好,放回桌上。正要收回手,一件熟悉的物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串鑰匙。一串曾經屬於她,又被她送還回去的鑰匙。鑰匙串上還掛這那隻兔子頭,沒有臟也沒有磨損。她拿起鑰匙下壓著的紙條,是一張展卷,開展日期正是今天。她研究了一會,把展卷和鑰匙又放回原位。

她並不急著去見他,既然回來了,橫豎已經想清楚了。常規來說,這樣規模的畫展一般會展出一周,甚至半個月也是有可能的,不急於一時。塗嫿早在火車上就給自己理出一個順序:第一,見墨涵。第二,回報社。第三,見高墨。

=================================

第二天一大早,塗嫿就出了門,她靠著自己那可憐的記憶裡,終於在中午的時候找到了墨涵帶她來過一次的那家畫廊。她不確定她在不在,但顯然這裡比家裡更加適合談話。她深呼了口氣,推門而入。

單華聽見聲響,拿著畫筆想了一會,不知這時候誰會來畫廊,等了一會,沒聽見墨涵出去迎客的聲音,猜想她應該是在後麵的倉庫,沒有聽見。於是他放下筆,從裡屋走了出來。看清來人時,不確定的開口道。

“小嫿?”他的記憶裡算是很不錯的,見過一次的人,都能記的分毫不差,眼前這個女子,不正是小墨那消失了大半年的未婚妻嗎。

“叔叔您好。”塗嫿沒想到先看到的是單華,禮貌的笑道。

單華這才反應過來,繞到畫廊後麵,把正在忙碌的墨涵叫了出來。墨涵見到塗嫿,愣了一會,隨即恢複正常。

“你回來了。”大半年過去了,眼前這個女孩仍是一點未變,她帶著得體的笑容,站在自己麵前,仿佛從不曾莫名消失過。

“嗯。阿姨好。”

“坐。”墨涵把她引到會客區,示意她坐下來。她見單華也跟來了,隻好說道,“後麵有些東西我弄不清楚,你去看看。”單華一聽便知道她想與塗嫿單獨談,沒說甚麼,走到後麵倉庫裡去了。

塗嫿見單華走遠了,才緩緩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