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高墨忙的昏天暗地，剛加了一整夜的班，好不容易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回到家，見塗嫿不在，回房倒頭就睡。睡下的時候天還是亮著的，醒來時窗外已是夕陽時分。他緩緩睜開朦朧的雙眸，隻見夕陽透過窗簾照入臥室裡，整個房間都印上一層淡淡的紅色。塗嫿坐在窗邊的搖椅上，安靜的看著書，長發滑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夕陽在她的身後發出暖黃的光芒，遠遠看去，竟有些不真實，仿佛這個正在安靜閱讀的女子隨時都會消失在這片光芒中一般。

“塗嫿。”他試著喚她的名字，帶著醒後的嘶啞與朦朧。

塗嫿抬起頭，見他直直看著自己，半夢半醒的模樣，也不說話，隻是叫著她的名字。她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覺得他的眼睛很黑很黑，仿佛要將她吸進去一般。

塗嫿心一動，站起身，坐在床邊，仔細端詳了一番，見他疲憊的神色消去大半，放下心來。

“醒了？”她輕聲道。

“嗯。”高墨仍是直直的看著她。

“我見你睡的沉，沒有叫醒你。餓不餓？”

“在看什麼？”高墨稍稍坐起身，靠在床頭，問她。

“知道陌上花開的故事嗎？”塗嫿晃了晃手裡的書，問道。

高墨看了眼她手上的書名，搖搖頭。

“讀給你聽啊。”難得見他這般溫順，塗嫿心情頗好。

“好。”高墨笑了笑。

“吳越王錢鏐的原配夫人戴氏王妃，是橫溪郎碧村的一個農家姑娘……”塗嫿攤開書，讀了起來。

高墨靠在床頭，靜靜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塗嫿，她專心做一件事情的時候，特彆好看，無關相貌，是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神的氣韻。她語氣平和，語調略微低沉，一字一句讀的非常清晰，不是女孩那種甜膩的嗓音，卻能靜人心。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田間阡陌上的花開了，你可以慢慢賞花，不必急著回來。他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把它用作自己的作品名。

緩緩歸。

這個已經成為他妻子的女子，她終是歸來了，與他十指相扣，再也不分開。此刻，夕陽西下，她坐在他們的臥室裡，牆上是他們一起勾勒出的牆繪花，她正用低緩的語調讀著一個千年以前的故事。聽著聽著，莫名的困倦忽然湧上高墨的心頭，他似乎來不及想甚麼，又似乎甚麼也不用再想，高墨伸出手，握住她放在床邊空著的那隻小手，又睡了過去。

塗嫿見高墨又睡著了，不禁有些好笑。她的手被他握住，不敢妄動，乾脆趴在床邊，靜靜的看著他。念起剛才那個古老的故事，那九個讓戴妃當即落下淚來的字，何嘗不是她心上一抹又溫又燙的感動。

與這個男子相識的第十個冬天，他們終於結束了三年三年又三年的等待抑或追逐。她曾經讀過一本書，叫做《十年一品溫如言》，裡麵的男女主角也擁有一個十年，故事的開篇是年華老去的兩人與自己的孫兒講述那屬於他們的十年。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直到第十年，仿佛每說一年，心裡那份深沉的情感就湧動一番，深入骨髓，再也不能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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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暖花開，萬物複蘇。

C市不知名的小教堂前，熙熙攘攘的站著一群身著正裝的男女。他們皆朝著教堂前的小路翹首盼望著，似乎在等待著一個極為重要的人。

“我就說吧！怎麼能讓她自己來呢，她這個路癡要找到這裡，還不知道要等待甚麼時候！”白書雙挺著個大肚子，努力把脖子伸的更長，樣子頗為滑稽。

“站在這裡等也沒用，進去坐著等吧。”顧文雍見她辛苦，開口勸道。

“不要，那兩人，從頭到尾都保密的好的很，我連婚紗長什麼樣子都沒見到！”白書雙氣呼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