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十年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用來遺忘一些事,治愈一些傷,卻也是足夠了。當年的怨,當年的恨都被時間磨去了棱角,似是珍珠般鎖在了記憶匣子的一角。當年的許多事,大多是忘卻,剩下也許還記得隻是怕也變得模糊不清了,仿佛是個古老的故事。曾經的刻骨銘心磨為風塵,化作一聲長歎消逝在了悠悠歲月中,轉念已是不可尋。隻是有時那記憶中的匣子在不知不覺中打開,那珍珠依舊似淚滑落,無聲無息在那蒙了塵的記憶中濺落一朵淡至無色的塵花。然而這五年,怕是再多的珍珠也會流儘吧。再次打開匣子,原來匣子中隻剩下了一顆,微乎其微卻又光彩照人的珍珠,它照亮了我的一生,那是我一直不曾也一直不願放下的執著。今天就要放下了嗎?應該是放不下吧,它已然成了一種執念,定是會伴我直到白發蒼蒼。或許等到那時候這顆記憶的珍珠也失去了光彩,我記憶中還會模模糊糊的出現那個身影,那時我會不會迷糊地想那是誰呢?亦或許我還會這般呢喃,他知道會如何呢?轎子微微震動著,拐進隔街。
糕餅鋪的王嫂有些惆悵,這家鋪子過幾個月就得轉手了。兒子在京城某了份差事,自己的手腳也已經不太靈光做不來細致的糕點了,可能這手藝不出幾年就會失傳了。想來當年新婦入門,婆婆便把手藝傳給自己,失傳倒是可惜了。特彆是這道綠豆糕,總有些舍不得。不禁望向巷口的海棠,秋風中的海棠有幾分寂寥。入秋了,春節一過就要上京城去了。歲月不饒人哪!就說這書香弄自家糕餅鋪僅一巷之隔的槐柳巷吧。初進門時,那還是條花巷,招牌還是飄香苑,兒子出生時已經成了紅袖招,十年前紅袖招漸漸敗落,八年前藍家獨子當家時又叫官府給封了。前年整條花巷都搬了說是今年要做藥局了。其實想想真正接手這鋪子便是在十年前,那年婆婆同丈夫一塊去了,兒子尚且年幼隻好將剛進門時學的手藝一點點重新做起。生意卻總是不見得好,後來一個居士說綠豆糕的味道不對,總像是缺了什麼又好像是多了些什麼。這才知道是自己自作聰明了。初學時,婆婆總說煮豆時要少放水少放糖,便以為無非是多掙謝零頭反而會失了客源,還很好奇客人為什麼還是這麼多。其實婆婆那時說過,隻是聽者無心。“這水放多了便軟了,沒了形頭,再好吃也是糊糊帶過。這糖放多了便膩了,沒了應有的滋味,料再足,做功再細致也隻是快做爛了的糖漿。這綠豆糕便要有綠豆糕的滋味兒,甜中帶著澀,酥中帶著軟,就像是……”
“借過,借過,借過了……”一頂藍色的轎子搖晃著小小的弧度,著藍衣的轎夫穩健地走著,空留下印著藍家家徽的轎背消失在了街口。又是十五了,藍家夫人藍陸氏去城郊大慈寺進香的日子,那麼今天居士也會來吧。弄堂口,一抹青色人影正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