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坊上的風很大很冷,風吹過衣衫咧咧作響。手中的酒微涼,灌下,多餘的酒水從嘴角溢出,順著白皙的肌膚一路滑下,沿著頸脖沒入衣衫。喉嚨口辣得生疼,微眯得鳳眼掃過酒壺,一拋,“碎碎平安”的聲音淹沒在了嗩呐、鑼鼓的喜慶曲調中。
其實,我要求的不多。酒不用太好,隻要能醉人就好。就像她似的,人不用多美,看著順眼就好。可是偏偏這人世間難得有幾個看得順眼的。好不容易看見了,便是要緊緊抓住才好。可惜我沒有。今日她便不再是我的了,有一種感覺淡淡的繞在鼻尖有點酸好像是被棄之不顧的感覺。什麼遺世而獨立,全是假的,假的。換而言之從沒有擁有過,哪裡來的拋棄,一切隻是自己在做多情罷了。隻是心中還是不好受,悶悶的,像是有什麼要破體而出,貌似那些被下了蠱的總會有這種感受,可惜這副百毒不侵的皮囊好到了不能再好的地步。
紅袖招邊上的海棠正在怒放,微殘的花被春風攜向天際。記得,那天天很藍,藍天接著成片的油菜花泛著暖暖的光。那時候紅袖招還不叫紅袖招,它那時叫飄香苑。百知堂的鴿子帶來消息說小夏喜歡的男人常去飄香苑,而我也經常去。在那裡我學會了兩樣掙錢的法子:給人看病掙錢和給人下藥再治病收錢,兩者的區彆僅在於那天我的心情和我所對的人。
飄香苑的生意很廣,同教坊和藝館的關係也不錯,難得的是它還涉及男色。那天是二月廿六,二月廿五飄香苑下了催診書,我便去了。冥冥中注定吧。本是不想去的,那日收到了信鴿不得不去一下。
飄香苑在花巷,而花巷就在書院街和書香弄邊上,很諷刺。我也這麼覺得,這裡平白給那些個自認為飽讀聖賢書而又自命風流的酸腐書生偷香竊玉的機會,偏偏那些學究書生沒有一個是光明正大地穿著儒服來尋花問柳的。那日裡是陽春二月,生生讓人有一種懶散。眾人皆道花巷滿是膩人的脂粉味,卻不知道那兒才是正宗的小吃街,比城隍廟的小吃看起來精致許多也更有花頭。走去飄香苑時手中正拿著一個米團,不知為什麼那天的一切連回想都不用好像就在眼前。米團是糯的,黑香的芝麻包著金黃酥脆的油條。快吃到一半,飄香苑漆金的招牌就照的眼睛發疼。不經意的迷亂,那飛花滿天起舞仿若仙境。花枝顫,抖落了一書的海棠,花雨紛紛。海棠花,粉粉的透著些許白皙落在樹下那人的發上、麵上、肩上,竟是灑了那人一身。那人動也不動,隻是靜靜的扶著枝乾站著,,好似春風一吹便要離去。說實話,那人不美頂多算個清秀,或許清秀也有些勉強了卻是極順眼。那時看的呆了,可能還有些心疼。一直記得那時可笑的模樣,我離她不過一尺,她的眼睛很美眸子就像我常穿的衣衫,我的姓氏一般在陽光下閃著檀色。眸中清楚地映著: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正以一種可笑的姿勢站著,似蹲非蹲地站著,神情老到,嘴角卻是極其自然地彎起還泛著油光邊上沾著一粒蘸著芝麻的米粒。要多呆有多呆,要多傻有多傻,要多可笑便有多可笑。她卻是沒笑,眼中像是彌了一層霧,茫茫的無可探尋。那時她的儀容很純淨,眼神迷茫而又清澈,隻是我看不透,看不透那如霧般雙眼中一霎即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