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氣,你死了整個武林都要跟我沒完。”顧鬆筠冷哼一聲。
“我閉關苦修十餘年,在穀內隨師父行醫,出穀後,師父告誡我行走江湖要看自己本心,我本以為,除魔衛道便是江湖大義,結果聽信讒言把你當成十惡不赦之人,自省想來實在抱歉。若你被那些怪物殺了,我定要後悔一生。”
“今日種種,我問心無愧。”
四下陷入沉默,隻聽到門外風雨呼嘯。顧鬆筠垂眸昏暗的光瞧不出他臉上的情緒,片刻後,好似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默默從懷裡掏出來個黑色如同藥丸一樣的東西。
“你聽過嗜心嗎?”他問道。
季淳一愣,沒有說話。
苗疆神蠱,嗜心。
這是種常出現在情愛本子裡的蠱王,真真假假不過傳說爾。據說嗜心分兩隻,一雄一雌。雄蟲進入到宿主體內後會盤踞在心臟附近,會保護著宿主的生命安全,但必須由另一人(雌蠱)喂血操縱,才能保證雄蠱不會殺死宿主,。、雄雌雙蠱天生一脈,兩人生死相連,情感相通。
這是唯一一個宿主和養主放置在同等生死的蠱蟲,因而,它還有個浪漫的名字“同心”
“這是我去苗疆時一村口老頭給我的。”
“他說,這玩意關鍵時刻能保我一條命,死了也能拉一條墊背的,我尋思著好玩,就留下了。”
季淳又嘔出一大口血來,險些糊住嗓子,緊接著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才勉強平穩下來,疑惑地說:“江湖傳聞胡謅的功效,怎可當真?”
“嗯,”顧鬆筠點點頭,“這東西我也是不信的。”
“可當今唯有這一計,季淳,你可願意?”
此舉實在荒謬。
一個苗疆老頭隨手給的蠱蟲,被人捧來當作回天神藥就夠荒唐了。倘若萬分之一的概略這是真的,他跟季淳,一個江湖三害惡貫滿盈的魔教少主跟一個武林盟主,藥王首徒,倆八竿子都打不著關係的,硬是這麼陰差陽錯的扭到一起,生死相連,感情相通。
“頭疼啊,”顧鬆筠扶額搖搖腦袋,“那就死馬當活馬醫治了,反正橫豎一死,試試吧。”
兩人都安靜下來,季淳垂下眼眸,再抬眼,眸子依然清明,點點頭。顧鬆筠見狀笑著從腰間拔出彎刀在手上一劃,“好,那就來試試。”
季淳順著顧鬆筠的動作撐起身子坐好,待殷紅的鮮血誘導著蠱蟲從藥丸破出爬向季淳鑽入他的體內,季淳揚手握住他的手臂,熾熱的舌尖觸碰到他冰涼的皮膚,一點點舔舐著湧出的鮮血。
鮮血順著他指尖低落到泥濘的白衣上,顧鬆筠打了個寒顫,伸出手將剩下的雌蟲引過來。
感受到雌蟲的存在,雄蠱開始起作用逼出季淳體內的毒素。季淳麵色逐漸慘白,無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昏迷了過去。顧鬆筠清楚地感覺到身旁這人周身都開始紊亂起來,內力如猛獸般愈發橫衝直撞。顧鬆筠麵色也不好受,雌蟲如體之後他隻覺得好像心臟也開始隱隱作痛,他忍著將季淳抱起打坐,從後背輸入內力穩定經脈壓製住他駭人的內力,頃刻,季淳又吐出一口黑血,豆大的汗珠順著碎發劃過。
身體內的雄蟲開始暴動,季淳猛然睜開眼,眸色陰暗,喪失意識般握住顧鬆筠上半身那袒露的脖子,俯身便咬向他脖頸處的大動脈,顧鬆筠沒想到季淳會突然醒來發瘋,來不及躲被他摁在身下,頭重重地砸在地上。
顧鬆筠瞬間疼得頭暈眼花,一隻手拽著季淳頭發,喉管因擠壓罵聲都變得尖銳嘶啞罵,“你發什麼瘋病?”
季淳處在神誌不清的狀態,腦海中隻叫囂著要更多的血,整個身子大部分力量集中在控製顧鬆筠肩頭,下半身反倒是鬆懈下來,顧鬆筠咬牙抬起腿用膝蓋狠狠朝著季淳下邊一擊。
一聲吃痛的慘叫,顧鬆筠瞬間掙脫開彈起身來,怒極而笑,直接又接一個飛撲把人踹到地上,又狠狠補上幾腳後,再俯身捏著季淳下巴,將剛凝固的傷口重新弄開,說道:“這蠱蟲倒是邪門。”
猩紅的血液順著那修長而蒼白的指尖滴落,蠱蟲安靜下來,隻剩兩人濃重的呼吸聲,血液在寂靜的地下中,慢慢流淌進直衝心臟的蠱蟲。
在這片混雜著濕漉空氣與血腥氣的地閣中,他和麵前這人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許久後,季淳緩緩睜開雙眼,手掌停留在自己心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