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行的除了她,還有季家二小姐,也就是如今季氏的接班人,此人身材高挑,一身大紅色的修身長裙掛在身上,夏日的暖風掠過發梢,打在她冷峻嚴肅的臉頰上,讓這位千金骨子裡多了幾分傲慢。
再往裡,一老婦人帶著一群傭人站成一排,此人年紀雖長,但看起來十分精明能乾,行為舉止端莊得體,她向季氏夫婦以及季家二小姐小幅度鞠了個躬,態度恭敬。
“季先生好!”
“季夫人好!”
“二小姐好!”
到岑夏這裡時,略微猶豫了下。
季夫人說:“這是夏夏,我們帶她過來,跟晚卿碰個麵,她怎麼樣,這會兒還醒著麼?”
老婦人聞言,趕緊對岑夏彎身行禮:“夫人好!”
縱然在婚禮上周旋一天,但突然被這樣一位老太太如此尊敬地問好,岑夏還是有些不適應,客氣回了句:“您好,阿姨!”
季夫人介紹:“夏夏,這位是宋阿姨,咱們家的管事,資曆很老了,你住下來,家裡如果有什麼不習慣的,可以直接跟她講,不要拘束!”
她說完看了宋管事一眼。
老太太立馬意會,頷首道:“是的,夫人,之後有任何事情您都可以找我!”
簡單客套完,宋管事一邊與季夫人交談,一邊引大家上樓。
這裡總共三層,一樓是會客區,裝飾精致典雅,一眼望去,陽台、茶室、餐廳、廚房各方位布局十分巧妙,書房、休息室,客房都在二樓,三樓一整層都是季晚卿小姐的活動區域。
他們直奔三樓,房間門緊閉,樓頂的燈瀉在門板上,給高級的灰色鍍上一層金黃。
宋管事禮貌地敲了敲門:“小姐?”
裡麵沒什麼反應。
她又敲了一下:“小姐,季夫人和季先生帶岑小姐過來看您了?”
還是沒什麼反應。
季夫人說:“我來吧!”
她彎曲手指,輕輕扣在門板上:“晚卿,睡了嗎?”
許久許久後,房間的門從裡麵打開了,室內燈光透過門縫灑了出來。
女孩一身黑色長裙,瘦弱的身子筆直坐立在輪椅上,長發散落肩頭,冷白的肌膚像是未化開的冰雪,將她整張臉襯的蒼白,而那雙本該如星辰般燦爛的眼睛裡,卻沒有絲毫光芒。
她緩緩抬頭,雙目空洞地望向岑夏。
二人視線接觸的那一瞬,岑夏心中陡然一陣緊張。
對於這位病妻,她在來之前做了很多種相遇時的心理準備,卻獨獨沒想到在麵對這雙無悲無喜的眼神時,自己會那麼地心慌。
岑夏動了動唇,還沒來得及打聲招呼,季晚卿就將輪椅轉開了,修長的指尖搭在扶手上,單薄的背影滿滿的全是孤寂。
她在原地怔了怔,跟著季先生他們走了進去。
季夫人看了眼季家二小姐手中的袋子:“妍卿,把姐姐的藥拿出來,等會兒讓宋阿姨幫忙熱一下。”
宋管事聽到藥,神色喜悅了下,言語之間明顯多了幾分邀功成分:“夫人,小姐這幾天喝藥,都很按時,今晚的我也是按照您之前交代過的劑量,準時給小姐服用的。”
季妍卿拉開鏈子,將一大包中藥取出,十分傲慢地甩給宋管事,開口儘是些冷嘲熱諷:“你倒是靠譜,希望她能在你的照顧下早日康複!”
季夫人看她,眼神中帶了幾分意味不明,季妍卿沒再說什麼。
宋管事戰戰兢兢地接過藥,目光躲閃了下:“老夫人跟二小姐吩咐的,我不敢怠慢。”
季妍卿冷笑一聲,雙臂環抱站著。
幾人交談期間,岑夏提起精神,敏銳觀察著:她發現,這二小姐的性子似乎有點不夠沉穩,想必之前季晚卿在季家的風頭,遠在她之上,不然也不至於姐姐都這樣了,她還這般蠻橫驕縱,妒忌到恨不得讓季晚卿早日死去。
旁邊的季先生,倒像個工具人,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季晚卿臉上沒什麼表情,她就像一座漂亮的雕像,端正地挺立在輪椅上,縱然其他人怎麼交流,她都充耳不聞。
季夫人半跪地蹲下身子,將季晚卿散落在鎖骨間的發撩在耳後,柔和的聲音裡夾雜著獨屬於母愛的溫暖:“晚卿乖,喝了藥會好起來的。”
她說著看向岑夏:“我把夏夏帶過來了,她今天正式同你結為夫妻,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岑夏懂事地點點頭,走過去,也半跪在季夫人身邊:“姐姐好,我叫岑夏,山字頭下麵一個今,夏天的夏。”
季夫人將季晚卿的手與她的手握在一起,在指尖觸碰的那一刻,岑夏猛然一驚。
——這姑娘的手,怎麼這麼涼,莫不是已經……掛了?她穿的是靈異劇本?
直到季晚卿麵無表情地將手抽回,她才打消了那一瞬間的懷疑。
季夫人交代了幾句,臨走時特意囑咐岑夏照顧好季晚卿,記得按時給她吃藥。
待一行人離開,偌大的房間裡就僅剩下她跟大小姐了,氣氛突然一下變得凝固起來,牆上的鐘擺“嘀嗒”地響著,慎得人心裡發慌。
季晚卿依舊筆直地坐立在輪椅上,背對著她,二人隔著大約兩米的距離。
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岑夏穩了穩心神,緩緩向她的方向靠近,就在此時,對方輪椅突然轉了個方向。
季晚卿抬頭,寒似玄冰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半晌,她動了動唇,似是要表達些什麼。
岑夏打起十分的精神,認真仔細地聆聽,隻見季晚卿清晰的唇形揚了下,無聲落下三個字。
——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