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放棄了的意思。”她隨便瞎糊弄。
“還有這種詞彙,我改天問問夫子。不過那抄經,真的是折磨人,我抄了三遍就煩死了,更何況那百遍。”
“這樣,我這有個寶貝。”她從懷裡掏出抄書神器,兩眼微眯,狡黠一笑,“原價一千銅,現在隻要九九八,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機會難得。”
“我沒帶錢,要不我給你玉佩,阿福說這個也值錢。”二傻子從腰間解下上好的羊脂玉,雙手捧上,偏要那個怎麼看都不值的抄書神器。
這呆子,該說他敗家呢,還是好騙呢。
但這錢,不賺白不賺。
蔣年年接過,拍著他的肩,語重心長道:“以後這種事哈,多留點心眼子,除了我,外麵的都是騙子。”
“為什麼。”
“像我這種良心商家不常見啊,走吧走吧,天都快黑了,你趕緊去抄經。”
蔣年年起身,她打算熬到天黑了再走。
天黑時,她捂著臉匆匆走到內務府,見老章還在門口聲情並茂誦詩。
她放下手,提著裙子便跑進去。
老章轉身,隻見月黑風高,一黑頭女鬼朝他蹦來,露出森白的牙齒。他兩眼一黑,胡子一翹吐舌倒去。
“誒,老章。”蔣年年驚慌失措撲過去,掐著他的人中,“老章,大可不必見到我如此激動,嗐,我就知道你太想我了”
“大可不必如此胡言亂語。”老章伸手,睜開眼扶著老腰起身,“你怎麼回來了。”
“這不是怕你太想我了麼。”
“一派胡言。”再見到蔣年年癟下去的臉,他點頭連連稱是啊對對對,“你這臉怎麼了,搞什麼名堂。”
“說來就氣。”蔣年年將事情一一道儘,愈說愈憤恨。
她央求老章給她弄掉,老章還真是神,用了個土方,第二天便消了。
但第二天一早,蔣年年便要進城務工,啊呸,去永寧殿當高緯的貼身婢女。
內務府大門口,兩人依依惜彆,好一副彆致風景圖。
“老章,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彆忘了我的檢討減免申請書。”她將最後幾個字咬重,生怕他忘了。
老章花白的眉毛一皺,“嗯?我什麼時候收到過這個。”
“就你床邊盆栽壓著的,我早上偷摸放的。”
“奧,你說那個啊,我早上沒紙用來如廁了。”
蔣年年:……
“拜拜。”
夏日的天最是多變,本是晴空萬裡,突然夜間暴雷驚起,火光電閃,漆黑的天又驟然一亮。
緊接著暴雨傾盆,如石子般擊打著大地,蔣年年睡得香甜,她突然驚醒,今晚的雷可真大。
她突然想起高儼說過,“我這個皇兄,他最怕打雷,你若真想報複他,不如變成雷公。”
蔣年年思來想去,還是穿上衣裳,被迫下床,孩子要打小抓起,甜蜜罐頭要不停喂。
有愛的君王才能仁慈。
說不定她這悉心照顧,搞個救贖向,就攻略成功,大功告成。
沒準高緯就吃這套,好嘞,姐姐我來了。
蔣年年一身桃紅宮裝,頭發未來得及紮,散在身後,如瀑布。
轉過臉來,分明是個比高緯還小的粉嫩嫩的小姑娘。
不得不說就算沒有老章那生怕你餓死的吃法,來了永寧殿,吃□□致,跟在太子身邊也不累,每天就是磨墨,端茶,照顧孤僻小孩。
原主之前那乾巴臘黃的身子被愈養愈嬌貴,隻是可惜了她無福享受,早早離世,可悲被她接了盤,死後還不得安穩。
屋簷下滴水,屋外狂風大作,蔣年年一把油紙傘艱難前行,好在兩屋離得近,不然她怕是要命喪於此了。
高緯的門竟沒關,大敞著,風雨傾入屋內 。蔣年年頓感不妙,她扔下油紙傘跑進去。
狂風早已把蠟燭吹滅,借助著閃電光,蔣年年才看清屋內雜亂,一向淡漠對事的太子殿下蜷縮在角落,身體不停顫抖。
蔣年年趕忙將門關上,窗外的竹葉伸進,此刻在閃電下,如數隻魔爪。
她又跑去關窗,叉竿許久未拿下,抵著窗難以關上,蔣年年擰眉狠狠一拔,袖子滑落在胳膊處,手臂上硬生生劃開一道口子,滲出絲絲血液。
蔣年年毫不在意,她急著關上窗後,雷聲小了些,地上的雜物險些將她絆倒,她磕磕絆絆撲過去。
少年雙目猩紅,口齒不清。
她跪坐在地上,握住他的拳頭,一點點攤平他的掌心,她能看見,掌心格外顯眼的血月牙,那是他一點點陷進去的。
索性,蔣年年伸手捂住他的耳朵,雙目對視,世界逐漸安靜,隻剩忽明忽暗的夜。
蔣年年那杏仁眼是汙濁裡的一汪清水,逐漸平息他的暴躁,他的瘋魔。
“您好些了嗎?”
她眨眼湊近,溫柔地問道。
花香愈濃,他說不清這是什麼花,隻覺得還挺好聞,讓人身心舒暢,沁人心脾。
屋外的雷聲似是停了,他輕啟乾澀的唇,緩緩開口。
“六歲那年,也是這樣的雷雨天,我看見父皇活活打死了堂弟和皇叔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