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下一刻,他便變了臉,士兵來報,“蘭陵王領兵擊破德陽門。”
他使出渾身力氣砍掉敵軍一個腦袋,士兵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大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咬得牙齒咯咯作響,狠狠望了眼高台上那個泰然處之淡漠,礙事的狼崽子,若不是他那好弟弟埋伏在這,他早已奪位,至於如今前後夾擊。
“眾將士,同本王行寧奉門。”
大皇子跨馬的一瞬間,胸口驟然撕裂,低眉隻見一支箭插進胸口,鮮血涓涓流出。
他瞠目結舌轉頭,隻見天邊烈火處,偌大宮殿前,他那好弟弟手持玄弓,風呼嘯,他倒下馬望著漆黑的天,他才想明白。
那狼崽都是裝的,什麼禁閉什麼廢太子都是他布下的棋局,為得就是把自己引出,好讓他名正言順。
“你輸了,皇兄。”
高緯眼瞳深眯,順著弓的方向,望著倒地血液噴灑的手下敗將,和他的皇宮,他的天下。
火光晃動在他的臉上,在眼中聚成火星,跳躍,燃燒,無休無止,如殺戮,如欲望。
主將已死,群龍無主,蠻橫的死在黑衛手下,識趣的跪地求饒。
蘭陵王率軍至承明殿,高儼隨後,單純的鮮衣怒馬的他望著眼前血染承明,黑衛嗜血如魔,和他漠然的皇兄,靜靜地,寒冷地。
高儼不解,他生平第一次覺得那人離自己好遠。
叛軍被俘,皇後珠釵儘亂,麵依舊莊嚴,她被宮女攙扶著步伐急切。
“儼兒,儼兒。”
高儼尋聲而去,趕忙扶住她,“母後,叛軍還未清理乾淨,您怎跑出來了。”
她擔心地在他身上檢查,等確定無恙後才呼了一口氣,“母後擔心你,你父皇如何了。”
“父皇龍禦歸天。”
一道冷漠隱隱帶著戲謔的聲音在殿外回蕩。
高緯握劍,劍上染血,粘稠地滴下。他走下一道道石階,望眼前母子情深,真是可笑。
皇後心中一驚,什麼?死了?
她見那群令人寒栗的黑衛,對高緯俯首稱臣,心漏了一拍,怎會?怎會這樣?
他竟然暗中養勢力!
這個混賬。
驚慌的女人趕忙看向駕於馬上清理殘兵的蘭陵王。
“好侄兒,陛下龍禦歸天,如今皇嗣中唯有吾兒高儼可堪當大任,你是他的老師,你該明白吾兒的能力。”
她又緊緊抓住高儼的雙臂,雙目猙獰通紅毫無皇後之度,“儼兒,你該當皇帝了,儼兒。”
“陛下遺詔,誰敢不從。”
林美人從承明殿走出,手舉明黃巾帛,見聖旨殿外黑壓壓跪了一片。
她緩緩開口,“二皇子高緯,晨兢夕厲,得天庇佑,必克承大統,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雪亂,夜濃。
高緯立於黑甲之中,高高在上,傲視群雄,壓人之氣如洪水,黑衛隻跪一人,他們的王。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排山倒海,洪亮氣吞山河。
在一道道萬歲中,皇後撕心裂肺喊著,“你個賤人,胡言亂語,這一定是假的。”
“假不假,蘭陵王上前一看便知。”林美人笑,她一向隱藏得很好,無人知曉她為何會幫高緯。
蘭陵王上前,恭恭敬敬接過遺詔,檢查過後輕輕頷首,“確是皇叔字跡。”
林美人望著那遺詔,她是殿下,哦不現在該稱陛下最得力的乾將,她那一雙巧手能畫最美的丹青,也能模仿最逼真的字跡。
皇後扶著腦袋險些暈過去,好在身邊的侍女扶著,她強壓著怒火沉住氣。
事情還沒完,她的儼兒,朝中老臣都支持他,隻要儼兒肯爭,皇位是誰的還不一定。
可是她看見,看見她的儼兒丟下紅纓戟,緩緩走向黑雲中央的人。
高儼俯首鎧甲摩擦坐下,他跪在地上重重一拜,“臣弟參見皇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寂靜的夜,
“皇弟免禮。”
高緯嘴角嘲弄,他看向皇後看著她雙手顫抖,真好。
這劍吃的血似乎還不夠,高緯壓下劍,來日方長。
他如今十五有餘,少年帝王,英姿颯爽,風呼嘯披風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