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秦淮開始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也沒有想什麼事情,甚至很少想起餘疏雨,可是閉上眼的時候,巨大的空白籠罩著她。
索性也睡不著,秦淮乾脆披著衣服在窗前發呆。
有一天夜裡,她數起樹葉子,數到第七萬四千九百七十九片的時候,外麵的路燈熄滅了,黑漆漆一片。秦淮隻好轉去數星星,可惜透過這一方窗子能看見的星星太少,她翻來覆去地數了七八遍,天也還沒亮。
後來,秦淮發現了更加有意思的事情——做題。是的,做題。雖然經常看不懂寫不來,但是那全部的身和心都沉沒進去的感覺讓她著迷。
時間並不難熬,還記得上次,過生日的時候,還是大她們一屆的學長學姐在高考。沒想到轉眼間,秦淮自己也坐進了考場。
考完試,許多人都喜極而泣,擁抱在一起。秦淮默默收拾了書包,從教學樓裡走到天空下,太陽依舊很大,晃得她眯了眯眼,默默避到陰處。
樓上有學生撕了課本揚下來,漫天紙屑中,秦淮忽然想起有一次她和餘疏雨在自習室裡做題,有道題餘疏雨給她講了四遍,她還是理解不了,於是憤憤地拿筆戳紙,說:“等高考完我就要把這些書全撕了,還要從你們實驗樓這裡拋下去。”餘疏雨笑著,無奈地搖頭,秦淮靠過去抱著她的手,說:“哼哼,我還要把你的也撕了,你給不給?”餘疏雨被鬨得不行,妥協道:“都給你。”
秦淮閉了閉眼,繞過四方的教學樓,出了校門。
陳瑟和沈溪的考點不在s中,現在正在群裡轟炸她,叫她去唱k。秦淮搖了搖頭,發語音說讓她們好好玩自己就不去了。
陳瑟自然不同意,秦淮邊和她掰扯著邊沿著路慢慢走,忽地,一個黑衣人站到她麵前。
秦淮慢慢抬起頭,帶著墨鏡的男人也低下頭,二人對視一眼。
不認識,找茬的?
任齊找來的?
說來好笑,去年過了十八歲生日,有個律師帶著文件來找她,說是她外公把遺產都留給了她。因為之前秦淮未成年,所以暫時留給秦雲君代管。這太搞笑了,任齊在她外公麵前做低伏小了十幾年才騙走的財產,就這樣全部回到了秦淮手裡。任齊當然不服,鬨了好幾次,甚至也找了律師,不過都無濟無事。秦淮懶得和他掰扯,公司她也管不來,乾脆全賣了,給秦雲君留了足夠她富足地活完下半輩子的錢,剩下的都捐了。任齊沒了念想,總算是不來煩她了,隻是,前段時間聽說他又和秦雲君攪在了一起。不過,秦淮已經不想再管了,她搬出去,住在了自己租的小房子裡,倒也算是自在。曾經困住她那麼多年的事,就如同兒戲般,被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所以,不管眼前這人是來乾什麼的,她無所畏懼了。
黑衣人側了側身,微微彎腰,語氣恭敬:“小姐,我們顧眠先生找您。”
……顧眠?
她的哥哥呀。
一年了,一聯想到那個人,秦淮的心還是提了起來。原來,她根本不是無所畏懼。
剛高考完,外麵人流量很大。秦淮跟著保鏢走到一個偏僻的巷子,坐進車裡。
顧眠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秦淮一瞬間有些恍惚,上次見到顧眠,她們剛確定關係不久。沒想到下一次見麵,她們已經分離。
竟然過去了這麼久,仿佛霧裡看花,記憶都已經褪色了。
“妹妹,”顧眠一開口就是平地驚雷,“你想不想見疏雨。”
秦淮的心忽地狂跳了起來。
怎麼會不想見呢?剛開始那段時間,她發瘋一樣四處打聽她的消息,可是,餘疏雨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哪裡也找不到。她們之間的聯係就像風中細線,輕輕一扯,就斷了。
秦淮幾乎發不出聲音,“我…我……”
顧眠遞給她一張卡片,說:“這上麵有我的號碼,你要是想去就告訴我。”
“為什麼…幫我?”秦淮的嗓子發緊,說話也斷斷續續。
“不止是幫你,”顧眠懶洋洋地向後靠坐在車座上,“更是幫疏雨。”
他的聲音低下去,呢喃般:“而且我這一生,最看不得離彆。”
秦淮沒聽清後半句,但那不重要,她耳邊嗡鳴著,如醉酒般,腦中的畫麵也鮮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