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亂的意外(落幕) 攪亂的意外(……(1 / 2)

攪亂的意外(落幕)

“回答我--毛利蘭。”

他冰冷的話語隨著雨滴一並落下,且不斷收緊扼製她下顎的力道,強迫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

良久,她強忍著疼痛,開口答道:

‘我----想活下去

----想儘我所能----保護好我的家人朋友----度過平凡的一生----僅此而已。’

聽到這個回答,男人卻突然收斂力道放開鉗製她的手,讓一下子沒了支撐的蘭不受控製的倒下,卻又在即將接觸地麵那一瞬間感覺衣領被緊緊揪住,僅僅憑借手臂力量扯著領子將她懸空提起;

脖子上的傷口被衣物硌得生疼,身體的不受控製讓她有一瞬間的慌亂,一抬頭卻和他平行對視,那也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他的眼睛,原本深邃的墨綠在夜晚森林中無限接近於黑色,卻依然清晰的映照出漫天星辰。

看著她的眼睛,他說:

“既然如此,就彆輕易向命運屈服,你隻有活下去,才能保護他們

你已經卷入了這個本不屬於你的世界,想活下去,就咬緊牙關拚命抗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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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架起她的手臂一路往前。

在得知逃跑和反抗隻是徒勞後,看著因為自己的攪局而惱怒的男人,脖子上的傷口依舊在滲血,看著他冰冷的眼神,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死,死在他的手下。但接下來他說的話卻並沒有取她性命的決絕;他給了她機會,而她想活下去,所以哪怕腳底發軟也依舊緊咬著牙跟著他邁出腳步。

繞過山路,穿過樹叢,去向卻並不是山頂為遊客搭建的棚屋,而是在半山腰朝著森林深處走去,地上是茂盛的草和蕨類植物,不似之前有人跡的山路,完完全全就是在森林裡摸索,她暗暗祈禱負責帶路的黑澤先生有很好的記憶,因為在毫無標誌物和光亮的情況下,她已經完全喪失了方向感。

終於,在穿過一道狹窄的樹叢縫隙後,來到一棟隱藏在綠林儘頭的房子;外圍斑駁的牆麵上滿是青苔,加之曆經時間和雨水的洗禮而不斷覆蓋著大片藤條和蕨類遮掩了本身的顏色,任何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估計都不會發現這裡有個避人耳目的藏身之所。

蘭半靠著潮濕的牆壁,看著他熟練的揭開一塊木板,露出的不是底下應有的腐朽磚塊而是電子屏,隨著手勢滑動,原本緊閉的大門也應聲打開。

隨著大門的關閉,屋裡是沉寂已久的黑暗,厚厚的窗簾遮蓋了星光,這完全的黑暗讓蘭分外不適應,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他,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隨著牆角暗燈光的亮起,屋子裡的全貌展現在眼前:不同於外牆的荒涼與腐敗,室內是簡潔而規整的陳設--走廊--客廳--廚房--奇怪的是客廳裡唯一的家具隻有靠牆的布麵長沙發,暗光照射下,沙發上灰色的絨布顯得無比誘人,無時不刻吸引著疲憊少女的目光。

在得到他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可以坐下休息的允許後,她迫不及待地倒在沙發上,身體陷進其中,絨麵質地比想象中柔軟,隻是或許是因為許久未曾住人,無論是沙發上還是地麵都覆著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隨著腳尖劃過輕輕揚起,像極了雨後塵土的味道,讓人鼻尖發癢卻並不討厭。

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後,她才感覺原本僵硬的四肢重新由自己支配,她現在什麼都不願意去想了,隻想知道自己安全了沒有,還有沒有人會突然傷害自己,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她扶著牆,慢慢起身,牆角的暗淡燈光照亮範圍僅僅局限於沙發附近,其餘地方像將晴未晴的天空一般,能看出個大概卻依舊不明朗。

此時,房屋另一頭傳來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順著聲音循去,廚房旁的他正坐在一張木製高腳凳上,

深色冰涼的大理石台麵上,赫然陳列著一排管製物品---從帶著回鉤的匕首到閃著寒光的木倉械應有儘有,而且似乎被照著某種特定的順序依次整齊的擺放在石台上,伴著大理石內部摻雜的細碎雲母,閃著幽幽的光。這些無一例外全是可以輕而易舉奪人性命的危險品,放在平時日常生活中隨便一樣都來之不易,不是在警方的證物袋裡,就是在私人收藏家的手裡;而其中一小部分她隻在爸爸的卷宗資料和電視小說裡看到過,另一些則是沒見過也辨認不出來,卻一樣看得她心裡發毛。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不緊不慢的填充著彈夾,手指不斷撥動著金屬碰撞出規律的響聲。

在察覺到她探究的目光後不僅毫不避諱地抬起頭,還衝她亮了亮手中擦拭得鋒利的匕首,仿佛在向她炫耀著這些歸屬於他的所有物。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目睹罪惡的同時與黑暗同謀的感覺如何?’

他咧嘴一笑,挑動著刀尖在牆麵上映照出不斷跳動的光點,同時也牽動著她脆弱的神經;在她以為一切都風平浪靜之後狠狠撕碎了虛無幻想。

‘怎麼,在經過這一切還天真的以為可以置身事外嗎?’

如此毫不客氣的發言霎時讓她的臉變得慘白無比,先前目睹的慘案,紛揚的血腥味再度湧上,嘴裡又再度彌漫起甜腥味。

“我和你從來就不是同一類人”

她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著,指甲陷入掌心,倔強而不甘的回答道。

‘哦?我還以為經過這麼多事情你會死心向我這邊投誠,看來是我想多了---既然如此,毛利小姐是打算回去就找警察告發我嗎?’

她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麵對突然變得咄咄逼人的他,明明,剛才是他從彆人的手下救了自己,明明是他告訴自己想活下去不要屈服要抗爭,雖然一直沒能說出口,但就是覺得,黑澤先生是不一樣的,他沒有那麼壞........

但他接下來的話語把她抱有的所有幻想摧毀得一乾二淨。

‘想好說辭了嗎?先不說我是主謀,你也脫不了乾係吧---單單是獨自一人跟著來到這個荒郊野嶺的地方就再可疑不過了。’

“隻要說是被綁來當人質就行了吧?”

‘想的倒是挺美好,你說--要是在你僥幸離開報警之後,我把一切都處理乾淨,在找不到其他人對證的情況下,你能怎麼脫身?’

“我---你不可能逃得了一輩子的,警察總有一天肯定會把你們繩之以法的!!--”

‘嘖,這話你自己都不信吧?

東京--乃至整個世界,藏在地底下的黑暗不知道有多少,你看到的僅僅是被公之於眾的一小部分。無數人踏著鮮血過著表麵上平靜安逸的生活,背地裡主宰著他人的生死,無論是社會,還是警方,檢方都奈何不得。很多時候不是真的毫無線索,而是明知卻放任。

就連你父親偵探的工作,也是因為警方和法律無法麵麵俱到而誕生在灰色地帶的角色不是嗎?’

“現在和我說這些,要做什麼?”

第六感告訴她,突然提起這些事情絕對不止是聊天這麼簡單。

‘我說過最痛恨背叛----’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之前的事情也不會再發生了!我保證!我發誓!”

眼下沒有彆的選擇,她既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唯一的稻草就是讓他覺得自己是可用且無害的,隻有他相信了,自己才能活下去。

‘那就來做個了斷吧,一次理清,讓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真正為我所用。’

“了斷?該怎麼做?”

‘不背叛---最簡單的當然是,服從命令。’

說罷,他扯著她的手臂來到二樓走廊,遞給她一把木倉,一柄銀色的小巧左輪手木倉,然後自己站到了走廊儘頭。

“誒?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很明顯嗎?抬起手,朝我開木倉。’

“彆開玩笑了!萬一走火了怎麼辦?再說了我根本就不會--”

‘這個距離隻要瞄準就不會打偏,30秒。’

“怎麼可以---”她聽到秒數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卻又突然想到,剛才說的不背叛是這個意思嗎?要的不是我真的扣動扳機,而是執行命令!

於是便不再猶豫,乖乖抬起手,將其對準他的胸口--(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她在心裡暗暗祈禱,趕快結束這一切吧,自己已經完完全全照著他說的話去做了,這樣可以證明自己對他並無二心了吧?)

‘動手。’

他這般平靜地說著,好像麵前的不是可以奪人性命的武器而是受人喜愛的捧花一般。

“可是--”

本以為可以就此結束的她卻發現黑澤先生是說真的,他不會是真的想死吧?死前讓我背黑鍋?

萬分糾結時她突然想到,之前經曆的案件裡,就有用空包彈嚇人的例子,木倉是他交給自己的,既然這麼有把握的讓她開木倉,應該是動過手腳確保不會威脅到他了吧?可是那金屬製的子彈怎麼看都不像是假的,萬一--應該不會吧?

‘10秒 ,你不動手的話,我就殺了你。’

隻見他從外套裡拿出另一把木倉,黑黝黝的洞口絲毫不遲疑的對準她的腦門。

一陣摩擦聲略過耳畔,霎時,淡淡的硝煙味籠罩著倆人,甚至能聽到金屬狠狠撞進牆體的聲音,餘光緩緩移向旁邊,身後的牆上赫然嵌著一個彈孔。

!!!!!!

!瘋子!他就是個瘋子!!!死亡的氣味離得太近,讓她深刻而清楚的意識到,他是來真的,如果自己不按照他說的做,他真的會殺了自己。

‘5秒。’

‘4秒。’

‘3秒。’

淚水再度劃過臉龐,她不明白這樣做是有什麼意義,也不確定自己手上的是不是真的子彈,但是沒有時間了---

最終她顫抖地扣動扳機,

碰----

似乎是經過了特殊的改裝,扣動扳機時的聲響並沒有大到像電影裡那樣嚇人,卻依舊如雷貫耳,蘭還愣在原地,直到看著他捂著手臂才顫抖的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