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繪製第二部(4) 死前倒……(1 / 2)

死前倒回掠過已經死去的戰友們臨終的麵孔,有些,他親眼見證,有些隻拿到了戰報,大部分屍骨無存。

那段時間,他根本沒有時間去為他們的死落一滴淚。

他最害怕的是獨自一個人被留下來。

遺憾的是他未曾看見人類勝利的未來,無法將好消息告知。

幸運的是,他不用獨自留於世間,他珍惜的同伴,或者早已是家人的人們,比他先走一步。

他現在也該去他們那邊了。

在還未看見人類的第一縷曙光之前,他閉上了眼睛。

“你!是艾利克斯!我快渴死了,啊,那是你的水嗎?借我喝一口唄!”

涅卡公爵家的兒子,英格爾,作為第一個因他死去的無辜的人,蘭莫爾一生都在追念的弟弟。

那張明快張揚的臉龐又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作為死前的走馬燈來說,這個畫麵過於逼真,絲毫的細節都複刻了一般。

黑色的長發順滑披肩,用一根紅色絲帶鬆散半紮,眼眸色澤像花園裡沐浴陽光的紫羅蘭,身著修身的騎馬裝,手握馬鞭,朝他奔來。

英格爾是個貴族中少見的沒心沒肺的赤子,交朋友既不在乎出身,也不關心任何流言蜚語,隻看眼緣。

這是他們第一次碰麵,他就準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在艾利克斯愣神的瞬間,英格爾已經奪過他手中的茶水灌了下去。

艾利克斯心臟驟停,他下意識揮手拍去茶杯。

英格爾被他的動作嚇懵了。

其他人這時候已經跟過來了。

艾利克斯麵色癲狂地揪住英格爾的領口:“吐出來!快給我吐出來!”

“九皇子!你做什麼!放開應!”

英格爾嘴角淌著茶水——為時已晚。

艾利克斯之後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嘶吼著叫人去請碧錫大主教,守在英格爾身邊,像一隻瀕臨死地的野獸護住自己的珍視之物。

在旁人麵前一直笑意盈盈的麵孔突然變成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怪物的模樣。

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而暗中隱藏的人也因為5級劍客肆無忌憚爆發氣場不敢輕舉妄動。

艾利克斯站在病床旁邊,看著年輕的公子醒來又吐血,吐血又暈厥,不斷地休克抽搐□□,在生死邊緣遊走。

他想,躺在那裡的本來是我。

他寧願躺在那裡的是他。

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他親眼見證了這個孩子的死亡。

這太過分了。

很久以前撕開的口子如今在心臟上再次出現,在相同的地方,狠狠地楔上一個更深的缺口。

蘭莫爾的哀痛,公爵夫婦的悲憤,這個陰影籠罩了公爵家許久。

直到公爵一家都為他而死。

他身上背負了千萬條性命,戰爭的時期他壓根無暇回顧,犧牲似乎成了日常。

這些過去的記憶,現在,反而一齊朝他呼嘯而來。

他們的死,怎麼可能會是理所應當!

不知不覺間手指攥緊,骨節發白,旁人誰也無心關注他的臉色有多難看。

拜托,活下來。

拜托,求你,一定要活下來。

他在戰場上戰鬥了十幾年,從未有過如此無力的時刻。

他驀然抬頭,看見病床上的人,艱難地眯著眼睛,瞳孔逐漸渙散。

他要死了。

過去,他就是在這一刻死亡的。

英格爾·涅卡閉上了眼睛。

艾利克斯潛意識裡察覺到這一點,腳步踉蹌了一下,脫力地靠在牆上。

下一刻,碧錫大主教趕到,她從陽台上降落,收起飛行法陣,沒說一句廢話,直接展開最高級的治愈魔法公式。

上一次,他因為不知所措失去了理智,隻能守在人身邊,彆人又慌慌張張去喊教皇,而教皇恰好正在閉關中,耽擱了片刻時間。

這一次,他沒忘記讓人直接去喊碧錫大主教。

她來的很快。

而床上的人,在閉上眼睛之後,手指微微動彈了一下。

碧錫在緊急施展了治愈法術之後,英格爾很快嘴角漫出血泡。

“快!讓他側身,把汙血全都倒出去,否則他會窒息休克!”

艾利克斯最先反應過來,衝過去喊道。

幾個侍女接連清理著血水,他則被蘭莫爾一把推開。

他這位未來的戰友和好友,眼中是對他深深的仇恨。

艾利克斯再清楚不過,哪怕之後蘭莫爾知道這件事不是他做的,心底還藏著一道過不去的坎。

英格爾終究是替他而死。

而這一次,英格爾沒死。

經過3個小時的搶救,碧錫大主教抹著汗水,說了一句。

“還活著。”

房間裡,幾乎每個人都鬆了口氣。

艾利克斯踩在棉花上一樣,癱坐在了牆角。

他是最不敢相信的。

活下來了……

碧錫大主教握著魔杖坐下,片刻也不敢放鬆。

治愈的法陣還是一個接一個套在英格爾身上。

就這樣整整一天過去。

碧錫大主教,公爵夫婦和少公爵一夜沒合眼。艾利克斯被他們完全無視,也不肯走人。

終於,英格爾醒來。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猛地噴出一口血。

被單上染著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皺著眉頭咽下公爵夫人遞過去的水。

哪怕是看著他都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難以忍受的痛苦。

艾利克斯知道他醒了,下意識從此抬頭看去。

看著他的動作,才終於有了這個人還活著的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