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爾手中捏著兩張邀請函,整個人都是懵的。
蘭莫爾歎了口氣,他也很為難。
其實之前遞給英格爾的邀請函也如雪花一般多,但英格爾全都讓管家收下,寫了婉拒信。
他極其討厭社交。而涅卡家有這個能力和權力回絕所有貴族的邀請。
原身似乎是很喜歡宴會的,但家人們也將這種轉變歸結為重創之後的心理後遺症,心疼都來不及,絕不逼迫他出去社交,事實上,他一個二子也沒必要。
但涅卡家也有拒絕不了的邀請函——皇室。
一張代理皇帝,皇長女奧拉的親筆邀請函。
另一張,皇後露西婭的邀請函。
都屬於回絕不了的範疇。
對於英格爾本身而言這就有點毛骨悚然了。
他一點也不歡迎這個展開。
他的原則是儘可能避開與主角們的接觸,像學校裡那幾個他暫時忽略不計,那些家夥也有其他普通朋友。但反派,絕對是他最不想接觸的。
更何況其中一個讓他剛來這就吃儘了苦頭。
每年12.25日,是冬火祭典正日。
皇室會在這一日派發恩券,一種免稅券,民眾或者商戶可以在任何時間使用,可免收入稅一個月,使用期限是這個人死亡為止,不可繼承。
皇家也會開設宴會,宴請所有貴族,進行冬火祭典儀式。其實就是表演一下用魔咒在聖杯裡點火。
貴族們觥籌交錯,舌燦蓮花,勾心鬥角,滑入舞池。
在各方領地守邊的公爵將領們一年一度回到首都,向皇帝述職。
國家政要們彙集一堂。當然,眾議院議員不在邀請名單中。
也是審視各方格局的最佳時節。
皇家向涅卡家族遞出邀請函再正常不過,可這兩封,是特意指名他的。
英格爾看著父母和兄長的眼神,不用說也明白了,他們已經收到了自己的和家族的。
“……我不明白,我最近沒多高調啊?”
他怕出什麼風聲,連巫師等級認定測試都一拖再拖。
彭德利佳,蘭莫爾,卡萊娜看著英格爾一臉茫然,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或許英格爾並沒有刻意,但他在期末測試上的表現早已經傳遍了貴族圈。
歐必德的指導學生,碧錫大主教唯一的魔法弟子,天賦異稟的年輕的戰鬥巫師……
相比於這些,涅卡公爵家二公子的名字反而不那麼耀眼了。
被毒害後醒來的英格爾·涅卡從不參加任何貴族宴會。
他早就成了眾人好奇的對象。
學院的學生們在學校朝夕相處並不奇怪。貴族家主們不會閒著沒事乾跑去學院一睹真容,他們都在等皇室的宴會。
因為他拒絕不了。
女神教廷和南特笛皇家軍政學院都屬於中立力量,女神教廷一般喜歡收養孤兒,隻培養巫師和牧師,從不乾預政事。學院專攻研究和學術,也提供了許多軍政人才,偏偏現任校長歐必德又與軍方和皇家騎士團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樣,他的位置就非常微妙了。
皇長女他能理解,畢竟現在涅卡家族明麵上是“偏”向她那一邊的。拉攏與做人質都有可能。
皇後那邊純粹就是鴻門宴了。
英格爾非常有理由懷疑她會讓人再下一次毒,這次手段一定更高明。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赴宴簡直就是刀尖上跳舞。
“……”英格爾看著這兩張邀請函凝思了良久,沒有說出不去這樣幼稚的字眼。“我知道了我會去的,吃飯吧。”
蘭莫爾摸了摸他的腦袋:“我知道你打心底不願意去,就算你去了,也不用說任何違心的話,我們都在那裡,會護你周全。”
父親母親兄長都用堅定又溫暖的眼神看著他。
英格爾低頭吃了口沙拉。
他還是有點不適應,這種被愛包圍的感覺。
但他不會壓抑嘴角上揚的弧度了。
他會學著適應這些愛,然後回報這些愛。
他會和家人們好好活到世界戰爭來臨,如果幸運的話,還能有以後。
他由衷地希望,他們每年都能坐在一張餐桌上吃年夜飯,坐在圍爐邊等著天亮。
蘭莫爾在家的時候偶爾會露出一點小孩子心性。
當然,在他嘴裡就變成了英格爾向他撒嬌。
“我們一起去點光之塔吧!”
英格爾半夜困的要死,被他拽起來,到燭光階梯前麵。
上麵擺滿了各形各色的長燭。底盞還很精致漂亮。
就在蘭莫爾興致衝衝準備用火柴點火的時候,英格爾打了個哈欠,伸出右手。
“啪”,一聲響指。
幾百支蠟燭轉瞬點燃了火苗。
蘭莫爾蔫兒了下去,“好弟弟,你不能這樣,多沒意思。”
“啪”,又熄滅了。
父母也走過來。
隨著英格爾在半空中律動的手指。
燭火點燃又熄滅,多數隻有幾根亮起。在明滅的燭光映照下,能看到英格爾恬靜的臉,和他嘴角那抹柔軟的笑意。
那些亮起的燭光組成了他家人的名字。
站在前方的三個人看的清清楚楚。
他們都知道這是他們的孩子向他們表達愛意的含蓄的方式。
末了,燭火又緩緩一根根點亮。
燭光階梯旁邊就是窗戶,窗戶外麵是萬家流光。黑夜愈黑,地上愈亮。這是冬火白夜。
英格爾倚在蘭莫爾身邊,瞳眸裡橘黃色的火光輕輕飄動。
他想起小時候,孤兒院經常停電,他們幾個孩子喜歡點蠟燭玩,有的看書,有的喜歡剪燈芯,還有的喜歡一動不動盯著燭光看。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那一點的燭光隻能照亮一小塊地方,卻那麼暖和,那麼神秘,那麼迷人。
長大後日夜明亮的電燈都不如那時昏暗的燭光浪漫。
小時的顧疏喜歡用美術刀劃開融化滴落柱底的蠟塊,再放進焰中,看著它再次融化。
蠟融化的時候顏色很清澈,蠟油像淚一樣垂下來,凝固,又再次被火融化。
他很喜歡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