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忙過了午時的行禮,將新嫁郎陪嫁的妝奩一一清點鎖入庫房,闕府的喜事開始迎來了第二波的高潮。
流水席換了一桌又一桌,前來道賀的賓客走了一撥又一撥,卻似乎還有源源不斷的客人往這邊湧,處處都是歡快的笑語以及叮叮當的杯盞碰撞聲,真是好一派熱鬨的景像。
這樣的歡快氣氛在闕府已經很久沒見了,所以,就連一向深居簡出的老正君何慕顏也穿戴整齊,笑盈盈地在宴席間迎送著賓客,卻唯獨看不到原本應該在這裡陪客的主角,今天娶夫的闕執墨。
按理,新婦應該在行禮之後一直陪著賓客,直到賓客儘興,滿意了之後才能放新婦離席,可是今天的主角卻早早的就不見了蹤影,惹得席間不少賓客起哄鬨著要見新婦。
好在老正君長袖善舞,幾句話就搪塞著將話題轉開,賓客們也隻當是新婦膩在了新房正在陪新嫁郎。
畢竟闕執墨娶夫的事情早已經成為了鳳霄百姓的談資,而新嫁郎的美貌與身份,也成為了這談資中的一部分,是故,臉上便都帶著曖昧的笑容不再追問,轉而說起白天時所看到的種種奢華場麵,一會是那排了幾十裡的嫁奩,一會是新嫁郎身上那華美的嫁衣,說得倒也熱鬨。
何慕顏笑吟吟地坐在主位上,一邊對著那些陌生的笑臉虛虛地舉著手中的酒杯,一邊不動聲色地察看著某個方向,直到一抹的身影映入眼簾。
對著那個方向點點頭,看著那人的身影隱入人群裡不見後,何慕顏便推說有點喝醉退出了酒席,把招待客人的事情交待給了管家雲姑,自己則在家仆的攙扶下回到了內院,剛剛在房裡坐定,酒席上看到的身影就到了跟前。
“怎麼樣?找到了嗎?”
看不到一點醉意的何慕顏接過家仆遞過來的茶水漱了漱口,頭也沒抬就開口問詢。
那人是個四十出頭的壯年女子,眉宇之間很是英氣,聽到問話連忙躬身道:“回老正君,屬下從接到您的傳話開始,就將手底下的人全數派了出去找。好在此次大小姐娶夫,各地散落的舊部都找了由頭趕回來討大小姐的喜酒喝,所以人手充足,沒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大小姐的形蹤,不過……”
瞧著那人臉上的遲疑神情,何慕顏正了正神色:“怎麼?”
“回老正君,下麵的人說是看到大小姐一個人進了柳巷……”聽到追問,那人嚅嚅地開口。
“柳巷?”何慕顏聽到這兩個字,臉上微微露出了吃驚的神情,“不是說,國喪百日,舉國的聲色場所皆要關門歇業麼?怎麼?”
那人揚了揚眉,輕聲回答:“回老正君,因為今天是芳華太皇大喜的日子,帝上孝順,便頒了令,取了七天的解禁期,今天正好是第一天。所以……”
何慕顏聽到這話,臉上的神情倒也沒有太大的變化,繼續把家仆遞過來的茶水喝了,才緩緩開口:“原來是這樣。”
聽著何慕顏不疾不緩的聲音,那壯年女子倒是有些吃不準他心裡在想什麼,趕忙小心地道:“那……老正君,可是要派人去將大小姐……”
“帶她回來?”何慕顏輕笑一聲,一雙深遂的眸子睨了一眼那壯年女子,臉上帶了淺淺的笑,“不是我笑話你……這丫頭的功夫比她娘還要高幾分,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便是全去了也拿她沒辦法,還是隨她吧。”
壯年女子聽到何慕顏的笑聲,臉上微微一紅,卻也不惱怒:“是。老正君說的是。屬下也是這樣想的。隻是派了兩個人在柳巷外麵看著,如果有什麼事倒是可以及時來通風報信。”
何慕顏聽到這裡,點了點頭:“你做得好。就這樣吧。隻要她不受傷,就隨她去吧。”
“是,屬下告退。”
壯年女子聽到吩咐,連忙行禮退下。
看著她退下,何慕顏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沉吟的神色,過了一會,他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丫頭……差點連我也給騙過去了,費儘心機把人娶回來……我還真以為她喜歡上了容成家的小子……可是竟然在今天就去柳巷,顯然是要鬨一鬨的……可惜了那孩子,人長得美,為人又端莊,要不是嫁到帝家也不會有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