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華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怕疼,可是,先前給你瞧腿的那個老大夫說了,到了這雨雪天,你這腳就會腫起來……對你的行走極不方便……你總和我說不疼不疼,但我看你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你又在騙我……來,我幫你把鞋襪脫了,再幫你搓搓,那腿上的淤腫,說不定就會好一些了……”
說完,霜華就俯身抬起了少年的兩隻腳,解開了他的鞋襪,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跳躍的燭火裡,少年有著瑩白肌膚的腳露了出來。
隻是肌膚雖然瑩白水嫩,但那一雙腳卻著實和漂亮兩個字沾不上邊。
那腳也不知道是受過什麼樣的傷,兩隻腳並不對稱,一隻略略外翻,一隻略略內側,而且兩隻腳的中間都有些拱起,從高處看去,就好像是兩隻腳被蠻力硬生重地折彎了一樣,顯得很可怖,而最讓人覺得難受的是兩隻的腳踝位置,好像是凍傷了一樣,又紅又腫,比普通人的腳踝竟粗了不止三倍。
霜華看著膝上的腳,眼眶禁不住紅了起來,把手放在炭火上烤暖,然後放在少年的腳上慢慢揉搓,感受著少年身體的僵硬,他恨恨地開口:“就你這個小子不知好歹,明明是一雙步生蓮花的腳,卻硬要去跳什麼樓把它給毀了……瞧瞧,這都成什麼樣了。咱們都是被賣到閣裡的人,從進去的那一刻起,就由不得自己了,爹爹讓接客,就得接,偏就是你倔……”
少年嘿嘿地笑了起來:“那你也還不是一樣……都已經是做到了二等,隻等尋了一個貴客給你包房,就可以成為閣裡的頭牌,卻還要頂撞爹爹,爹爹不過是一時的氣話,你卻還真的就自己抹上了脂粉去做了一個最下等的迎客妓子……說到倔,霜哥哥,你也不比墨色差呢!”
霜華瞪了一眼少年,妖嬈的眸子裡透著幾分惱恨:“就你沒良心!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說到這裡,他惆悵地壓低了嗓音,喃喃地道:“似夢似幻水中月,芙蓉晚開花留香,扶風曉醉莫問歸,墨色霜華解千愁……少了墨色,霜華又有什麼能耐解得了彆人的千般愁……再說,我不照顧你,又有誰來照顧你……從雲城被賣到涼都的那一批人裡麵,如今活著的,也就隻有咱們兩個了……”
聽著霜華喃喃的輕語,圓潤小臉的少年墨色也忍不住黯然起來,房間裡,一時隻有卟剝卟剝的炭火炸響聲。
窗外寒風肆虐,呼嘯的風聲一陣接著一陣,這小小的房間裡忽然的安靜,竟生出了幾絲寒意。
“扣扣扣!”
突然,一陣嘎吱嘎吱的踩雪聲過後,有人來到了房間的門前,敲響了門板。
“霜公子在嗎?”
霜華怔了怔,忍不住抬眼和墨色對望了一眼。
“是管家婆婆。”聽出門外蒼老的聲音出自何人之口,墨色小聲開口,“這麼晚了,不知道有什麼事呢!”
霜華搖頭,表示不知,手上動作飛快地給墨色穿好鞋襪,自己再去房裡放著的水盆前淨了手,擦乾之後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闕府的管家雲姑。
“管家婆婆,不知道您找霜華有什麼事?”霜華的聲音透著恭敬和小心。
雲姑站在門口掃了一眼狹小的房間,臉上不動聲色:“霜公子,奴婢是奉了正君的命令請您去往後園的。”
霜華吃了一驚:“咦,您是說……正君?這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