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麼走了嗎?
霜華怔怔地看著闕執墨挺拔的身影走出闕家大門,上馬,離去,動作那般的乾脆利落,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刹那間消失得乾乾淨淨,腦海裡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隻能呆呆地站在中庭看著守夜把闕府的大門合上。
門,越關越小,越關越小……
霜華下意識地走上前,想要做些什麼。
“霜侍夫。”
輕柔的聲音伴隨著一隻白皙的手掌擋在了霜華的麵前,他轉眸看著手掌的主人,那個帶他來到闕府的清秀青年,注意到青年眼眸中的淩厲,隻是與那眼中的厲色相比,臉上的笑卻是柔軟的:“霜侍夫這是要去哪兒呢?”
他犯忌諱了。
霜華的心裡下意識地一冷,在水月閣那麼多年,彆的學不會,看人臉色卻是會的,隻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犯了哪點忌諱。
其實,水月閣對新進的妓子都有安排人手教授各式規矩,因是涼都裡的妓家,來往的客人少不了權貴富商,所以,其中也包括了大戶人家裡的各種忌諱,隻是當年的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進入闕家這樣的深宅大院,所以根本沒有仔細聽過。
而事隔這麼多年,他早已想不起當年教授的那人說了些什麼,想到這裡,他不由暗暗後悔,但到了現在,他所能做的除了訥訥地退後幾步拉開與那清秀青年之間的距離外,其餘的什麼也不能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闕府朱紅的大門在他的麵前合上,並且發出“哐啷”的悶響。
“霜侍夫?”沒有得到回答的青年,聲音依舊輕柔,但是卻讓霜華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迫。
霜華微怯,慌張地指了指自己,又慌張地指了指門:“奴、奴……大將軍……”
“大將軍已經上朝了。”青年挑眉看著天色,“快五更了,朝時就要開始,霜侍夫新喜,送彆大將軍自然是情理,隻是……”
青年的聲音頓了頓,眼眸掃過了霜華身上,聲音陡然冰涼:“尚在國喪,霜侍夫,這般大紅大綠,不知是犯大忌諱的麼?”
國喪!
“奴、奴不是故意的。奴……”
霜華聽著這冰涼的話語,立刻覺得背脊陣陣發冷。
他怎麼忘了這一點?
出門之前,隻想著穿得鮮豔一些,醒目一些,能讓大將軍看到他,卻忘了先帝駕崩,今上頒詔國喪百日,如今還在國孝,身上這大紅大綠的,實在是非常的犯忌諱。
怪不得,剛才大將軍看到他的時候,好像臉色不怎麼好……而且……
忽然記起了什麼,霜華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站在清容身後雍容華貴的容成雅音,見他明豔的臉龐雖然波瀾不驚,但是總覺得那雙水盈盈的眸子似乎正直勾勾地看著他的身上,心裡的驚懼更深了。
這位主子嫁進闕家前是先帝的皇後。
俗話說得好,一日妻夫百日恩,聽聞先帝與這位主子的妻夫情深,他必定十分注重這百日國喪,看,這位主子的鬢角還戴著一朵素白的絨花……雖然或許是因為頭上的飾物簡單而添的點綴,但若是說戴孝也未嘗不可,而自己的這一身打扮……
如果這位主子忌恨,會不會下令把他拖出去亂棍打死?
霜華這樣想著,兩條腿也開始發軟,幾乎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清容。”
仿佛是要印證霜華的心思一樣,一直靜靜站著的容成雅音突然開了口,悅耳的聲音,在此刻起來似乎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