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二哥大可不必如此介懷……那日念姿也沒有瞧得多清楚……”
言罷自己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良辰再好的涵養也承受不了她一再的挑釁，況且現在長輩都不在跟前，自己實在沒必要一忍再忍，冷冷的嘲諷道
“顧娘子果然是女中翹楚，光這不會害臊的一項，就令天下女子都望塵莫及。”
念姿裝傻衝楞
“說了沒瞧清楚，為何要害臊……不過，二哥這是在誇我麼，讓我感動得很，隻是誇讚彆人，需得帶三分笑意，像二哥這般繃著個臉，多半也會令人心生誤會，以為是在譏諷人家，那便不大好！”
良辰還想反唇相譏，這裡齊榮卻停了車輦，打簾回稟已回到楚宅，兩人隻能暫時休戰，起身下了車，念姿的貼身侍女芝蘭忙跟了上來，良辰吩咐仆從將她倆的行李安置到綠蕪小院中。
宅子不算太大，有正廳、偏廳，偏廳後便是綠蕪小院，位處在宅院的西邊，有時魏國公府上貴客多了，安置不下的時候，國公夫人也會把客人帶到這庭院，滿庭院載種著青竹，到是清幽雅致，一條鋪著石板的小徑直通小院，院中統共三間房，用度一應俱全，也早已灑掃過了，想必是魏國公夫人提前預備。
良辰不耐煩向她拱手一輯
“顧娘子好生歇著吧！”
言畢轉身便要退出，卻被念姿叫住
“二哥住哪裡？離我可近？”
良辰隻能又頓住腳
“住在暢院，就是這綠蕪院的對麵，中間隔著個池塘和花園，你明日可以熟悉熟悉”
複又做指派道
“除了我住的暢院，你哪裡都逛得。”
這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之意了，這樣也好，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池塘邊長廊的儘頭，念姿整個人方才敢癱倒在塌上，芝蘭端著水盆過來讓她梳洗
“姑娘往後對公子說話，還是收斂些吧！咱們現在畢竟是寄人籬下。”
念姿歪在塌上，乜了芝蘭一眼
“誰說寄人籬下了，你彆忘了，我可是這宅子未來的女主人。”
芝蘭笑吟吟的望向她
“姑娘是真打算嫁楚二公子了麼，昨兒在路上不都還在盤算，如何讓他先開口退婚，今兒又改主意啦！莫不是瞧人家長得俊秀，動心啦……”
芝蘭是念姿的貼身女使，打小就在一起，感情自是非同一般，芝蘭入府時是奴籍，陳夫人卻從未輕視於她，讓她與念姿做伴，陳夫人去世後，念姿的繼母李氏被扶正，打算賣了芝蘭，念姿與她僵持不下，當眾撕了芝蘭的奴籍文書，與李氏鬨得不可開交，最後竟到要跳樓的地步，李氏一則怕傳言四起，說自己這個繼母容不得繼女，二則卻也忌憚魏國公夫人，這才悻悻做罷了。
芝蘭自是對她感激涕零，念姿卻也從不拿她當外人防備，當下便歎了歎
“這個楚二郎，若是個知情識趣些，嫁便嫁了，反正女子終歸都是要嫁人的，況且，魏國公夫人對我又是真如娘親一般，彆的不說，能遇上這樣的婆母，是我顧念姿今生最大的運氣了，可我今兒仔細瞧了楚二郎一天了，他似乎是十分的看不上咱們，若當真嫁他，三年五載後，他再弄上幾房妾室，恐我真是要挪到牌位上受香火了。”
芝蘭絞了手巾讓她擦臉
“姑娘即不想嫁與他，何不與他言明，退了親，也好另外尋人家。”
念姿搖了搖頭
“這退親需得他自己提出來，自覺欠了咱們，才會心甘情願另行補償，若是我自行提出，豈不正中他下懷，況且咱們到這京都來，人生地不熟，此刻退了婚，也沒了落腳的地方，常關是萬不能回去了，回去豈不是讓那李氏任意拿捏了，隻能暫且忍耐，再找時機。”
芝蘭不甚明白的望向她
“姑娘，這是預備著要做什麼？”
念姿一臉高深莫測
“自然是做戲，你等著看好戲便成。”
這廂良辰回到暢院，坐在書屋的圈椅上，齊榮上來奉茶
“公子即不喜顧家娘子，為何還願意聽從夫人安排，把她接過來，這樣一來，豈非更夾纏不清了！”
良辰淡聲道
“退親之事，已然提過幾次了，母親都不允，若是執意退親，必傷二老的心，與我鬨得生了嫌隙，便是得不償失了，可若是換個方向，由顧念姿自己提出來，就算二老再不情願，人家姑娘不願嫁我，也奈何不得，頂多便是惋惜，傷不到和氣……”
齊榮將茶碗擱在了書案上，撓了撓頭道
“若是顧家娘子自己提出來，便是再好不過了，可她會輕易退親麼？今日我瞧她也是滿意得很。”
複又頓了頓，嘻嘻一笑
“不過公子，這顧家娘子確實生得嬌美，要不你乾脆娶她得了，也省得絞儘腦汁……”
話還未說完，頭上便挨了重重一下，良辰慍怒
“你小子到底是幫那一頭的？”
齊榮齜牙咧嘴道
“自然是公子，這還用說？”
良辰白了他一眼
“娶妻求淑女，顧家娘子雖長相不錯，卻是德行有虧，似她這般出身不高，卻一心攀附高門的女子，想要融進京都的貴女圈，怕是比登天還難，我是官家的近臣，平日與勳貴們打交道，自是避免不了的事，她若是沒辦法得到貴婦圈裡夫人們的賞識，這京都便容不下她，不必我多說，她自己也會提出退婚的。”
齊榮恍然大悟
“所以，公子是想要她知難而退！”
良辰道
“還不算太笨……你仔細聽好了，以後我入禁中上職的時候，她在這宅子裡的一舉一動，你是必要盯仔細了，待我回來後，便要悉數告之。”
齊榮連聲允是。
良辰推開了窗，涼意便爭先湧入，逐漸平息了這一整日，翻滾在心頭持久的燥熱，這是六月裡雨後的世界，空氣乾淨、清爽，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窗外已然入夜，夜風徐徐，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