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娘子,請自重!你們未婚夫妻之間的事,何故要來說與我聽,與我何乾?”
念姿神秘笑道
“這事……恐還真跟嚴娘子有些關係!”
嚴芊雪一時呆楞,卻見念姿如變戲法一般,從袖中拿出一對翡翠土偶小人,得意洋洋的朝她晃了晃
“這磨合樂可是價格不菲喲!也是二哥買的,嚴娘子可知他是準備著贈予何人?”
嚴芊雪乜了她一眼,半譏半諷道
“楚大人想贈予何人,便贈予何人,顧娘子這麼巴巴的跑來問我,總不是準備著贈予我的吧?”
念姿不答,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嚴芊雪被她注視得慌了神,自己的心思一向藏得深,不曾向人透露過半分,認識楚良辰以來,雖對他有傾慕之意,可卻從未有過逾越之舉,知道他已有婚約之後,更是處處避讓,如今,這位未婚妻顧娘子,卻是饒有介事跑來興師問罪,難不成是夜市巧遇那晚,一時掩飾不住,讓她識破了什麼……再一瞧她手中的翡翠土偶小人,今兒是七夕,楚良辰若是準備著將這東西贈人,自是表明心跡之用意,許是這顧娘子也不知道自己未婚夫,究竟心屬何人?如此亂詐一氣,必然是妒火攻心,才會做出此等有失分寸之舉!
自己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豈能與這樣的事夾纏不清,況且今日,雙親都還在百花舫上,鬨起來誰都沒有半分顏麵,當下便緩了緩神,淡聲道
“顧娘子,有話不妨直言,何必故弄玄虛呢!”
念姿將手中的翡翠土偶塞到了她手中
“嚴娘子真是冰雪聰明呀!這都猜得中……這個確實是二哥讓我轉贈予你的,今兒是七夕節,二哥的心意便不用我多言了吧!”
念姿的此舉真是令嚴芊雪瞠目結舌,眼前的人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沒有半分妒怒之態,也並不似在試探
“顧娘子,你這是何意……”
念姿忙挨近了她,兩下裡便是好一陣的耳語,嚴芊雪聽她道明原由,麵色逐漸和緩了許多,似乎有些詫異
“如此說來,顧娘子也是有退婚的打算。”
念姿見她放下了防備,便如實相告
“自然是有此打算,否則這世上,豈有未婚妻子幫著自己官人說合的道理,二哥已托南大人幫忙打點根改戶籍之事,隻要戶籍根改,我便能自己做主退了親事,那時二哥恢複自由之身了,嚴娘子也就不必再有所顧慮了!”
兩人互相揣測了這許久,竟是這樣的結果,自然是大大出乎了嚴芊雪的意料,她訕訕道
“那……楚大人為何不自己來言明?”
念姿扶額歎道
“嚴娘子呀……二哥如今與我尚有婚約,他說的話,你可會儘信?是也,他才托了我來向你呈明實情,那條浮遊魚,便是他答謝於我的禮物,現下,你可都明白了,二哥確實對你一片癡心,你對二哥是否也有意呀!”
嚴芊雪的兩頰逐漸泛起了紅暈,想到國子監的正義堂架起的屏風後,自己多少次偷偷癡望著的人影,少女難於言說的心事,也曾折磨得自己夜不能寐,後來得知他已有婚約,大哭了一場,心裡便想著必得斬斷這情絲,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風回路轉之事,令人著實心神難安啊!
念姿見她沉默不語,料她是因閨閣女兒的身份,不方便直言,便笑吟吟試探
“嚴娘子即收了二哥的磨喝樂,便當嚴娘子默認了,我這就去告訴二哥,讓他也高興高興……稍後上島了,再讓他尋機會與嚴娘子祥談!如此可好?”
嚴芊雪這才緩緩點了點頭
“那便勞煩顧娘子了……”
一切順利,念姿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得意,等不到遊舫靠岸,便跑到下層差了仆從將良辰喚了出來,良辰正與友人們喝酒敘話,突的被她打斷,怏怏不樂的出了舫艙
“又有何事?”
念姿嘻嘻一笑,湊到了他的耳畔說了幾句,良辰的眉眼頓時也跟著柔和起來,饒是他生性內斂,此刻卻也掩飾不住心中的欣喜
“當真如此麼?東西都收下了。”
念姿點了點頭
“已跟嚴娘子言明了,稍後靠岸登島,我便去尋一處清靜處,讓你倆單獨敘話。”
良辰一聽,頓時呆楞,不大自在的搓了搓手
“可我……一時也不知該與她從何說起呀!”
念姿驚訝的望著他
“二哥不是喜歡嚴娘子麼?何以不知如何與她敘話?”
良辰麵呈難色
“我雖與嚴娘子相識許久,可一直發乎情,止乎禮,時至今日,單獨與她說過的話,加起來統共還不足十句,若是言語上有所衝撞,令她誤會,豈不適得其反!”
念姿無奈歎道
“那二哥究竟是從何時起,對嚴娘子動了心的?”
良辰抬眼望著遠處的湖光山色,慢慢回憶道
“第一次嚴司業帶她到國子監,那日天上飄著雪,嚴娘子置身於一片梅樹之間,傾刻便走進了我心裡,後來,老師也有將她的詩文拿來與我們傳閱研習,字裡行間無不流露著高潔的品性,對她更是傾慕向望……後來還親自繪了她的小像,偷偷放到了她的書案下……”
念姿對著天空搖了搖頭,對這兩個書呆子的暗戀不甚感興趣,打發他道
“那便從這幅小像說起吧!這樣嚴娘子便知道了,你留意她許久了。”
良辰想了一陣,仿佛是同意了她的主張
“那便這樣吧!”
欲進艙裡,複又轉過身來叮囑她道
“顧娘子,今兒你可得仔細著言行,有了差池,誰麵上都無光。”
念姿攤開了拇指與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都說了八百多遍了,你不累嗎?”
良辰聽她的話語裡頭,竟是在嫌自己囉嗦,還想再與她說道說道,卻被她一打簾便推回了艙裡,隻能怏怏又回到席上。
容陵王從良辰離席時,便隔著艙窗紗簾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卻見一個窈窕之姿將良辰拉到身畔,兩人好一陣竊竊耳語,皆是麵呈喜色甚是親熱,容陵王從未見過良辰與女子這般熱絡,心裡有幾分好奇,便詢問良識
“聽說光義訂親了,外麵那位便是他的未婚妻了麼?也不知是誰家的千金,麵生得很!”
良識忙解釋道
“殿下有所不知,這位顧娘子不是京都人,乃常關人氏,也並非出自高門大戶,父親隻是常關縣主簿,不久前顧娘子痛失雙親,母親憐她,將其接了上京,隻等候婚期一到,便讓她與光義完婚,是也,殿下瞧著才會覺麵生。”
容陵王喔了一聲,淡淡笑道
“如此說來,光義好事將近,稍後咱們可得痛痛快快多讓他喝上幾杯。”
言畢,卻見良辰走了進來,席間圍坐的聽了容陵王的建議,便都紛紛起身向他恭賀敬酒,良辰不知適才發生了什麼!張著兩眼不明就裡的望向眾人,容陵王一笑
“光義就要大婚了,咱們今日便提前恭喜你啦!每人一杯,你可務必是要喝完的。”
良辰一聽是這事,慌忙連聲說道
“這個……還早得很、早得很,酒便不必了吧!”
眾人哪裡肯聽他辯解,鬨哄哄著勸酒,唯有南奚堯靜坐一旁,眼眸沉沉,恍若滿懷心事。
良辰敵不過眾人,半推半就著喝了兩杯,正欲竭力推脫,卻見一個仆從進來回稟容陵王,舫已靠近明霞島,現下放了小舟,大家可以登島了。
容陵王起身向眾人揮了揮手
“那便上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