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死定了。雙眼閉上的那一刹,腦中閃現過種種過往。那些認識的人,經曆過的事,高興的,悲傷的,刻骨銘心的。最後,定格在那個人背對著他的畫麵上。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的相處。他送自己出門。就那樣一言不發地看著,而自己轉過身去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他轉身回屋的背影。扶著門框的手微微顫抖著。而自己張了張口,終究什麼話也沒說——該說什麼?說了,又能如何?
看吧,他們就是這樣。越是親密,就越是拘謹。越是在意對方,就越是不懂得如何相處。等到這成為了一種模式後,他們終於向著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
當做出代羽人而死的決定時,自己清楚的看到了那個人嚴重的痛心與失望。而自己看著他,帶著一點的快意一點的期待,甚至希望他能狠狠的對自己發脾氣,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罵自己傻。
但是,他依然什麼也沒有多說。甚至親自幫自己著裝易容。帶著墨粉的眉筆輕輕的掃過眉峰,漸漸地將白色的眉色掩去。銅鏡中,自己的麵龐逐步地變成另外的一個模樣。身後那個人的表情倒影在銅鏡中,影影綽綽的,曖昧不清。插入發絲中的雙手正有條不紊的將披散下來的頭發盤起,套上準備好的黑色假發。
自己看著鏡中的“羽人”,突然就那麼笑了起來:“一直想知道這張臉笑起來是什麼模樣。可惜無法和本尊對比咯。”
搭在肩上的手突然一緊,抓得自己生疼。吃痛地轉過身去,便對上了一對包含了驚慌與哀痛的眸子。裡麵承載了太多的感情,沉甸甸的讓人一瞬間無法呼吸。
那個人總是什麼都知道,卻又什麼都不說。大概是知道即使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吧。所以就選擇把一些都咽到了肚子裡,然後默默的支持著自己,直到最後也沒有改變——溫柔得近乎殘酷。
而自己大約也是個糟糕的人吧。仗著那一份的寵溺,總是任性地將自己置於危險中,挑戰著他的底線。一邊期待著那個人有一天終於受不了,離開了自己,得到了自由。一邊又害怕著沒有了那份專屬的溫柔的自己,會變成個什麼樣。他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而對方也是一樣。當辛苦維持著的平衡一旦被打破,贏來的是毀滅,還是……?
原以為這一次的死亡,是上天幫他們做的選擇。因為彼此都下不了手,所以就用這種方法將一團亂的情感狠狠斬斷。這樣也好,因為刻骨銘心的遺憾,總比相忘江湖的漠然要幸福。
但結果卻沒有死。所以他一瞬間迷茫了——要回去麼?這樣好麼?自己要怎麼麵對那個人呢?他們……是要像過去一樣麼?還是……
想啊想啊想不出來。但是慕大夫的性子本來就是慢慢吞吞的。本著“想不出來就不要想啦順其自然吧啊哈哈哈哈~~”的良好(或者說是欠扁?)心態,當時還住在海邊的慕少艾,頗為自得其樂的抱起一筐魚,準備拿到屋外去曬成鹹魚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