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停沈景和銀兩的事一直是桂嬤嬤在辦,浮梁山那邊除了她,府中無人記掛。
“回小姐的話,咱們有近十年沒往浮梁山派人了,實在不清楚那邊的情況。”
“嗯。”
“要派人去調查嗎?”
沈素秋想了想,“不必,隻能拿自己的性命來搏,想來她也沒什麼倚仗,不值得專門跑一趟。”
“不能放過她。”時雲珠咬牙,她從來沒被人這樣挑釁過。
沈素秋攙起她的手臂,“我送你回房,你先消消氣,彆氣壞身子。”
“我能不氣嗎?她是什麼東西!平白讓她多活了十八年,已經是天大的恩典,居然還敢威脅到我頭上。”
她還想要你命,沈素秋心想。
“放心,就算我們不整治她,她也給自己挖好坑了。”她說。
“怎麼說?”
沈素秋揮退身後跟著的丫鬟,低聲道:“白日裡,她當眾將《東梁賦》貶得一無是處。”
“她瘋了?”
“可能是無知者無畏吧,她這下不僅得罪天下讀書人,還得罪了世家。”
“這......會不會牽連到沈府?”
沈素秋搖頭,攙著她走上台階,推門進臥室。
“不會,”沈素秋勾起唇角,“娘親可知天底下最推崇《東梁賦》的是誰?”
“誰?”
“我的老師,詹伯衍詹老,天下清談第一人。”
“你想讓詹老親自教訓她。”
“光教訓怎麼夠?像沈素欽這種嘩眾取寵沽名釣譽又不學無術的人,在清談會上被當眾撕下臉皮,才是最適合她的。”
要想毀掉一個人,就得先讓她在世人麵前抬不起頭來。然後再慢慢磋磨,人自然就毀了。
“這個好,如果需要為娘幫忙,你儘管開口。”
“有的,清談會那日,勞煩娘親多找幾個身世顯赫的世家貴人去捧場。”
“好。”
與此同時,偏院內,江遙與沈景和驚魂未定。
他們是見過沈素欽出手打人的,上午她就在院子裡憑一己之力放倒好幾個大男人。
隻是他倆沒想到,她竟然敢對郡主下手。
“你膽子也太大了。”沈景和說,“萬一她真對你下殺手怎麼辦?時雲珠這人乾得出這種事。”
“她不會,要是弄死我,她怎麼跟陛下交差。你忘了,我身上還背著賜婚的聖旨。”沈素欽回。
江遙一聽,懸著的心暫且放了下來,“你往後可不能再這麼衝動了,都城的這些貴人說殺人就殺人,他們可沒有什麼顧忌,你要收斂些。”
沈素欽不置可否。
今夜,她不是衝動。
她想過,要想不被長泰郡主找麻煩,要麼恭恭敬敬順從她,要麼找個比她厲害的靠山,這兩樣她都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玩命好了。
反正她肯定比自己惜命。
當然,這樣胡鬨一通,說不定會被記恨得更狠,但往後隻要她想做點什麼,就會想到今夜自己對她的威脅,她行事就得掂量一二。
況且做個不好惹的刺頭,總比做個被人隨意拿捏的軟柿子省事。
沈素欽是這樣想的。
可惜第二天一早起床,她就被打臉了。
家丁來報,沈府大門口聚集了不下百位讀書人,他們叫嚷著要見二小姐。
沈景和一早就去應卯了,江遙應付不來這種事,長泰郡主不會出麵管,府中自然隻剩下沈素欽一個。
她安安穩穩洗漱完,吃完早飯,頂著江遙擔憂的目光晃晃悠悠出了門。
來到大門口,隻見數百書生人手一卷手抄的《東梁賦》,滿臉憤慨地盯著她。
“道歉,道歉。”
“為《東梁賦》正名!”
“道歉。”
人群一窩蜂地喊著。
沈素欽掏掏耳朵,示意居桃說話。
居桃往前一步,提高音量:“亂糟糟喊什麼喊,找個能說話的出來。”
語畢,人群中走出一人。
來人麵龐白淨,舉止文雅端正,開口說話前先行了禮,“沈二......”
“行了,”沈素欽擺手,“國子監的對吧,”昨日在興源酒樓看見她看見這個男的跟著沈素秋走了,“沈素秋讓你們來的?”
她語氣篤定。
來人顯然不擅長說謊,隻避而不答道:“《東梁賦》受天下學子推崇,你這樣貶低它,是在踩天下學子的臉,你必須道歉。”
沈素欽緩緩眯起眼眸,一字一句道:“君子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諸位讀書讀得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