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青來她這兒的次數便多了,幾乎是每天都來,有時候累了還讓自己給他煮點吃的吃,這讓小茉莉有了些成就感。
小茉莉格外慶幸當初沒有嫌棄這兒偏遠,如今看來偏遠也不是件壞處,至少可以讓周懷青少碰見些生人。
她總是讓他來的時候當心點,彆被人瞧見了,周懷青也不惱,笑著聽她的話。
小茉莉覺得自己好像活過來了一點,連小桃都說她好像愛笑了許多。
天氣漸漸回暖,南城的雪景消失在了春光中。
小茉莉又在折騰她的刺繡,聽見敲門聲她連忙把刺繡藏起來,這個點會來找她的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上回刺繡把手戳破被周懷青狠狠罵了一頓,不允許她再刺,要是不藏起來被他發現了可就完蛋了。
小茉莉打開門,笑著迎接他:“你怎麼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
周懷青脫下大衣,小茉莉熟練地接過疊好,屋裡有周懷青拿來的煤炭燒火取暖,不需要穿的這麼多。
“所裡放假。”他抬頭看向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你是不是乾虧心事了?”
小茉莉抿了抿唇,緊張地說:“當然沒有!”
周懷青一把抓住小茉莉的手,她一個踉蹌竟坐到了他的腿上。
男人捏著女人的手打量著,檢查著有沒有新的針孔。
“我這次真的沒有戳到,都是前幾次的!”小茉莉辯解著。
周懷青嘴角上揚,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再次被她打敗。
“你又自己招了。”
小茉莉回過身來,像是蔫掉了一樣靠在周懷青的懷裡,“你怎麼又知道了?”
“不知道,”一隻手出現在小茉莉的眼前,輕快地彈了下她的腦門,“詐你的。”
“周!懷!青!”小茉莉惱羞成怒。
周懷青不再鬨她,將她從腿上抱了下去。
尋常午後,陽光透過窗欞紙照進屋內,男人坐在桌前看報紙,女人靠在男人的身側刺繡,明目張膽的,也不怕男人生氣。
“要看報紙嗎?”周懷青問道。
小茉莉搖了搖頭,“我不識字。”
“我教你。”
“娘親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小茉莉再次搖頭,拒絕的意味十足。
周懷青一愣,他拿走她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緊緊握著她的手。
“這句話不是這樣解釋的。”
“女子通文識字,而能明大義者,固為賢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說,挑動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無醜事,反不如不識字,守拙安分之為愈也。女子無才便是德。可謂至言。[1]”
“女子也可如男子般識字學習,讀聖賢書開拓眼界,而不是封閉自守。”
“正因為閉關鎖國,我們的國家落後於歐洲發達國家幾百年,古人所教導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早已忘卻,留下的隻有對女子極為苛刻的陋習……而歐洲的女性並不是這樣,她們沒有像我們有著諸多的束縛。”
“或許我們的國家現在落後,封建,但國人的意識已在逐步覺醒,那個我們希望擁有的日子或許已經緩緩向我們走來。”
——儘管國土滿目瘡痍,亦有人攜帶廢墟中的種子。一時浪湧,會帶起綿延無儘波瀾的。
小茉莉注視著周懷青,看著他口若懸河的談論著這個她從未涉及的領域。
他神采奕奕的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的認知受到了衝擊。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這些。
小茉莉的眼淚如同不要錢般地顆顆滑落,她哽咽地開口:“她們……不用裹腳是嗎?”
周懷青下意識的低頭想看她的腳,嚇的小茉莉連忙收腳藏在了旗袍的裙擺下麵。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慌忙地錯開眼。
腦海中回蕩著小時候聽見的那聲慘叫,現在回想起來仍舊揪心。
周懷青將小茉莉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
他靠在她的耳邊,聲音輕柔:“她們不用,她們可以學習,甚至有很多傑出的偉人都是女性……但我們也不差,我們也擁有了女子學堂,我們被迫打開國門,但也在慢慢進步,雖然這個過程很漫長。”
“想去上學嗎?我可以給你安排。”周懷青起開用衣袖擦卻她臉上的淚痕,“乖,不哭。”
周懷青看著她略顯紅腫的眼睛,忍不住低頭吻在了她的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