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夜長人不寐 月色清皎如……(2 / 2)

西風多少恨 漓裳 4035 字 10個月前

雲深的目中有極淺的光華掠過,無法捕捉。一顆心似乎被無形的網漸漸收緊,疼痛漸至麻痹,竟辯不清喜悲。那人,竟如憑空捏造的一個夢,她,陳夢忽醒。

木微唇角扯出一個輕嘲的弧度,“你該不是還惦記著顧念卿許諾給你的那匹馬罷。”

“是有怎樣?”雲裳蒼白的臉色漸漸暈出動人的光彩,“到時一定把你的絕塵比下去。”

木微極為複雜的看著她,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等你病好了,哥哥定會帶你去。”雲深撫著她柔軟如緞的發,含笑堅持。

“好。”仿佛得到極大的恩賜,雲裳窩在雲深的懷中沉沉睡去。

清舟小心推開虛掩的房門,清晨淡薄的陽光緊跟在他身後湧了進來,宛似一匹清亮的錦緞兀自鋪滿書房的每個角落。

“王爺。”

楚輕寒放下手中虛握的書卷輕輕地看向他,燭台上的燭火像是瀕死前的掙紮搖曳。

“事情辦得如何?”聲音嘶啞的厲害,疏朗的眉宇間滿是疲倦。

清舟看著楚輕寒深陷下去的雙眸,滿腹苦澀,卻不得不據實以告,“五日後,蘇將軍班師回朝,秦相已安插好人手。”

“切記不可儘信與他,讓景巳守好。”楚輕寒微微歎息,“她怎樣了?”

終究還是問了,“蘇姑娘今晨已醒,隻是•••”清舟字字斟酌。

呼吸微滯,“隻是如何?”

“隻是蘇姑娘她,前塵儘忘。”清舟終於狠下心來,靜靜地看著自家主子。

“前塵儘忘•••前塵儘忘•••”楚輕寒徑自喃喃,唇邊噙滿笑意,“忘得好•••忘得好•••”燭火終至燃儘,不甘心的斂了最後一抹光芒。終是有什麼自胸膛中碎裂開來,鮮血淋漓。踉蹌著走出房去,身後是清舟的驚呼。

萬般過往儘湧而上,不止不休。喉頭腥甜,溫潤俊逸的容顏上滿是苦澀癡狂的笑意。

“王爺安好。”寧王妃秦緋雨遠遠看著寧王自深深的回廊中走近,福身施禮。

楚輕寒竟似毫無所覺,徑自穿行而過。

“王爺。”回首看著楚輕寒消失在回廊儘頭,她的唇角勾起絢爛的笑容,如絕美的罌粟。

雨水深重,雨後的空氣分外乾淨。青碧的樹葉禁不得浸潤自枝頭飄搖而墜,紛紛揚揚落了滿地。城外的樹林寂靜空曠,林梢的風輕掠而過的婉轉和著鳥雀的啾鳴於青草的清香中微微漾開。楚輕寒緊挽韁繩,策馬狂馳。飛揚的衣袂獵獵作響,糾纏的發絲幾欲將皮膚割裂,一顆心空蕩的厲害。

“恭祝王爺王妃永結同心,白首不離•••”空悅熟悉的聲音在耳旁縈繞不絕。

永結同心,白首不離。

那場江南煙雨裡,埋葬執手偕老的年少。

掌心鈍痛,嫣紅的鮮血自韁繩上蜿蜒而下,他忽地放聲狂笑,似癲似魔。清涼的淚水終於自眼角狠狠跌落,透著哀絕轉瞬不見。

蘇雲裳,你怎麼能忘了我。

你怎麼忍心忘了我。

我怎麼忍心丟了你。

怎麼能•••

一輛極普通的馬車在崎嶇的路上輕快行馳,趕車的男子冷麵如霜,清皎如月。纖小白皙的手將車簾卷起,現出一張如雨落梨花般純澈的容顏。

“木頭,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棲霧山莊。”

“裳兒,你彆催木微了,乖乖坐好。”雲深輕輕將她扯回。

木微雙唇緊抿,回頭冷冷掃她一眼,“你要是急得很,就自己趕車。”

“有什麼了不起的,趕就趕。”語音未落,人已坐在木微身側,揚手奪過鞭子甩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狂亂的馬蹄聲漸漸逼近,淡紫的身影疾馳而過,雲裳忽覺臉上一涼,抬手輕拭竟是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轉瞬風乾。

“下雨了麼?”她仰頭看碧藍如洗的晴空,展顏輕笑。

雲深和木微皆未出聲,望著那漸漸淡去的影,眸底殺意驟現。

繁盛的綠竹撐起清涼,緋衣女子將茶盞中的青碧一飲而儘,纖長好看的手指輕扣冰冷的桌麵。

“稟上主,蘇雲裳因無醉書生木微所救,暫時性命無憂。”斑駁的竹影下現出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臉容隱在寬大的風帽中。

纖細的指甲在石質的桌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算她命大,且讓她得意幾天,盯緊些,下去罷。”

“是。”大片的綠竹隨風而動。

“無醉書生•••”輕輕嗤笑,“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海量。”

池中的錦鯉在清碧的水中自在遊動,亦無從察覺潛在深處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