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給我思考的時間,就又一次想要把我推開,但比起在這件事情上的煩悶,我發現了她身上莫名有趣的一點——
她很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尤其是它帶著些許失落的時候。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可以以此來達到很多目的,這麼說來有些狡猾,就像是小孩子露出欲要哭鬨的表情,大人就立馬慌亂,著急的給出糖討好那樣,小孩子懂得利用自己的年齡優勢,因為大人們隻會覺得他們天真幼稚,無傷大雅,可我不能,我不是小孩子,我隻擁有狡猾,沒有優勢。
可她還是順從著我。
對於我,她總是擁有無限的耐心,好似真的把我看做了小孩子一樣,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可我卻很依賴她的好,是的,等察覺到自己已然產生依賴時,我變得脫離不開了,人是一種很貪婪的生物,就連我也不例外,逐漸的,我想要更多,不隻是所謂耐心,不隻是所謂包容,不隻是所謂承諾......
但我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麼。
我想了好久,似乎我想要的一切她都能夠滿足,會包容我身上那些小孩子才擁有的脾氣,會像以前那樣緊牽著我的手去很多很多地方,會在某些時刻偷偷給我準備驚喜,她就像是神燈一般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並且貫徹了我的全部人生,我可以朝著她許無數個願望,她都可以做到全部滿足,全部實現,哪怕它不合邏輯,哪怕它無理取鬨。
可是,可是我最想要的她沒有給我,她給不了我,我想要什麼?我到底想要什麼呢?我在為什麼苦惱呢?
好迷茫。
我開始躲避,她被我推得很遠,可我的本意並不是如此,我根本不會和她生氣,我也不會在意她有沒有站在我的角度去考慮,我隻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那麼多情緒,為什麼會與從前的樣子背道而馳,我到底想要什麼?
她哭著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的心也好似下起了雨,可困擾許久的迷霧卻悄然無聲地消散,那種本該如此的宿命感再次降臨,我終於在這一刻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
我想要愛。
我想要她的愛。
我不想要她如長者一樣的包容,不想要她似無底洞一般的溫柔耐心,不想要她對每個人都能展露出的樂觀無厘頭,我想要接觸她的深沉,想要擁抱她的陰暗,想要看到自己從未觸碰到的另一麵。
我想要占有,想要特殊,想要有且僅有,可她和我想要的卻不一樣,她對我隻有無儘的好,沒有占有,沒有欲望,她隻想要我自由。
就好像是有一隻羽毛豐滿的鳥雀,自幼便被囚禁在富麗堂皇的牢籠之中,它渴望自由,渴望飛到廣袤無垠的天空上尋找自己真正的方向,而就在此時,有人打開了籠子,放飛了它去往屬於自己的天地,它回過頭留戀的看了那個人最後一眼,偏偏在這一眼裡出現了最糟糕的情況,它愛上了放飛自己的人,它陷入了猶豫。
是該飛上天空感受自己向往已久的自由,還是甘願停駐在這個人的肩頭,從此以後隻做她一人的金絲雀,無論是哪種選擇,都似乎失去了什麼。
所以她替我做了選擇。
她想要追逐我,即使她知道我不知哪天就會一下子飛離這裡,可她還是願意,她想要能夠真正站在我的身邊,想要自己的羽翼豐滿到能夠與我同樣的飛翔,她想要我等她。
我當然願意等,但並不會是現在。
我吻了她。
青澀且又熾熱的吻,隔著拇指,嘗不出味道,但是我能感覺到她滾燙的溫度,還有掛在臉頰上的眼淚,我突然又後悔了起來,我不應該故意去嚇她,不應該說出那樣的看似決絕的話語,不應該讓她哭泣。
可是,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她又會將自己真正的心意藏住,我想要她變得勇敢,我並不想在原地等待,我隻想朝她走去,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成為她的底氣,才能真正的擁抱到她背後的自卑與軟弱。
我從來沒有覺得我是一個很特彆的人,所謂的七情六欲隻是被我埋藏了起來,如果我是一個沒有任何感知的機器,那麼她便是喚醒我一切情感的程序,我愛她的熾熱,愛她的溫柔,愛她的細心,同樣,我也愛著她的自卑,愛著她的退怯,愛著她的陰暗......
我愛她的全部。
我的愛總是很笨拙,沒有細心,反而還有些鋒利,帶著沉重的占有,她從來都不介意,我一直都不相信所謂命運,可如果這就是它安排好的結局,那我甘願踏入這片陷阱。
不,或許不是陷阱。
是救贖。
在一起很久之後的某一天,我恍惚間發現很多事情早已被命運在前方做好了鋪墊,隻需等待著我踩著腳印上前罷了,可我又能說什麼呢?
擁有了這麼一個人。
我當然不會後悔。
她是饋贈,是傾注,是實現我無數個願望的阿拉丁神燈,是披荊斬棘來城堡中挾持我的公主,是明明可以照亮全世界,卻隻願意圍繞我一個人轉的太陽。
我忽然想起某個黃昏後的夜晚,天邊的白雲逐漸被閃亮的星塵所替代,她朝著我眨了眨眼,稚嫩的小手朝著我伸了過來,讓我猜裡麵有沒有藏著一隻螢火蟲,我當然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也懶得去猜,我隻是伸手抓住了她,而一隻閃著亮光的螢火蟲在此刻剛好從中飛出,照亮了她的眼眸,她突然笑了起來。
我透過微光看她,螢火蟲飛往什麼方向我漠不關心,我隻想定格住這一瞬間的她,隻想把牽著這隻手的時間再延長一點,我隻想,隻想永遠的把她此刻的笑容記在心裡——
因為在這一刻。
我抓住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