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女 是她不好(2 / 2)

“晚上這麼冷你怎麼一個人站在外麵啊,我看著都心疼死了。”她光顧著說關切話,完全將身後的冰川皚狼上的兩人拋之腦後。

莫凡早就習慣她這德行,指揮著冰川皚狼往旁邊一處妖魔之地走去,隻是不知為何,在轉彎時總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了他的身後,等到抬頭去看時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搖了搖頭,乾脆歸類於是自己多想了。

“咦,他們好像走遠了。”池慕清才反應過來,回頭看了好幾眼,“算了,不管他們了,我們回去吧。”

妖魔實驗哪有她家雪雪好看。

穆寧雪沒有說話,牽起她的手往門內走去,這棟房子本就在邊郊區域,透著種遠離塵世喧囂的氛圍,等到進入到暗沉的黑夜後便顯得更深,四處彌漫的黑暗像是要把人生吞了似的。

池慕清禁不住抬頭一望,滿屋沒有一間房是亮的。

“怎麼不開燈呢?”她忍不住提了一嘴。

穆寧雪頓了頓,平靜的聲音毫無波瀾:“忘記了。”

她說的輕描淡寫,這讓池慕清本能地起了逗她的心思:“不信,你肯定是一回來就在等我,根本就沒進去過,承認吧,你就是對我愛的深沉。”

暗影係的夜視能力在此刻派上了用場,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見穆寧雪被她拆穿後,不好意思臉紅的模樣了。

畢竟這位矜貴大小姐可是最經不起逗。

經驗擺在這了好吧!

“嗯。”穆寧雪沒有反駁,臉色依舊如常。

“……”

池慕清焉了。

什麼狗屁經驗!

她貌似剛剛才想起,這位早就在被帶歪的路上一去不複返了,彆說什麼土味情話了,她就算在穆寧雪麵前說一百句我愛你,她說不定都隻會麵色如常的點頭。

“阿霜。”

房間燈被打開時,她忽然喚了一聲。

穆寧雪此時正從衣櫃中取出沐浴要換的衣物,聽到她的話不自覺抬起眸子往身側望,池慕清眨了眨眼睛,稱的自己更加無辜,然後輕輕的,又像是十分鄭重的對著她道:“我剛剛其實還想說,我愛你。”

她最後三個字力度極小,像喃喃自語,但卻在安靜又封閉的空間內徘徊許久,又或隻是在穆寧雪的心中漫步,她趕忙收回目光,聲音儘量保持得與平常無異:“嗯,知道了。”

趁著她沐浴的間隙,池慕清大字型躺在床上思考起人生,甚至不禁開始反思起自己有沒有做錯什麼,她在床上翻滾了幾下,浴室內嘩啦的水聲洗不去她內心的躁動,反而勾得她臉也滾燙起來。

按照以前的進度,她們這個時候已經親的難舍難分了好吧,難不成真的是那次生命大和諧讓她受打擊了??

不應該啊。

池慕清想不出原因,開始對著鏡子端詳起自己的樣貌,和以前沒什麼變化,無非就是嘴角的邪魅一笑更加自信了一點,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她不想自己那個猜測真的成真了啊!

說一百句我愛你都不為所動什麼的,也太可怕了吧。

好像每個人都能接受戀愛中所謂的平淡期,新鮮感褪去歸於平靜像是從祖上傳下來的真理一般,深深印刻在每個人的腦海裡,於是便知道,熱戀過後是生活,是柴米油鹽,是把對方當做親人一般的陪伴與嗬護。

可池慕清不喜歡這樣。

又或許是年輕帶給她的底氣,跳脫的個性未曾經受過磨礪,所以平靜對她來說是一個很可怕的詞,其次就是習慣,當我習慣於你對我的每句話裡暗藏的情愫,當我習慣於你與我做的每件事裡洶湧的熱烈,當我習慣於你對我無期限的包容以及永遠不會收回的愛意,當我習慣了,而變得毫無波瀾。

我不再為你的三言兩語而輕易心動,不再為你的突然闖入而波濤洶湧,你在我的身邊已然成了一個默認項,我不再害怕失去,可我也不再熱烈。

太恐怖了。

都說愛是生活的調味劑,可不能否認的是,調味劑有時也避免不了無趣,在瑣碎的生活裡。

“哢噠。”

浴室的門在此時被打開,穆寧雪擦著半乾的頭發,不解的看著床上整張臉苦著,一副受了天大委屈表情的池慕清。

“你為什麼……哭了?”最後兩個字是陳述的語氣。

池慕清被她這莫名冷淡的樣子氣的心裡又一堵,其實穆寧雪的語氣並沒有什麼,如果她仔細去聽,甚至還能感受到其中夾雜的幾縷關切。

但已經認定的人哪管這些,眼淚在眼眶像遊泳似的轉了好幾圈,最後堅持不住地垂落:“你冷我。”

她哭著的同時,還不忘瞥著穆寧雪尚未乾透的頭發,幾滴水珠趁著發尾垂下,她努力壓了壓自己的情緒,聲音卻比之前更悶了些:“你……你先把頭發弄乾吧,我自己緩一緩就好了。”

她的情緒來的突然,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現在就像是在無理取鬨。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委屈什麼,可是又真的好委屈。

還是忍不住哭出來這種。

情緒發散時,她沒再去瞧穆寧雪的反應,本想挪動身子去浴室獨自冷靜冷靜,肩膀卻在這時被輕輕按住,嘴唇處覆上一片濕潤,發尾的水珠不偏不倚滴落在她的下巴處,一直蔓延向下,就好似本人把她整個人都包裹住了一樣,如同這撲鼻而來的清香一樣。

她到底用的什麼牌子沐浴露啊,這麼好聞。

不對,自己現在好像還在生氣吧,想她的沐浴露乾嘛。

覆著的溫軟一觸即分,快得連池慕清抬起的手還隻是停在半空的位置,她眨眨眼,焦灼的氣氛中想要說些什麼,話語卻也同她的手卡在一個尷尬的位置,池慕清再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啞口無言,逃也似的拽起自己衣服跑進了浴室。

氤氳的水蒸氣還未完全散去,不輕不重的拍打在她的臉上,池慕清紅著臉熬過了全程,等到她出來時,始作俑者卻隻是端莊地背靠著床頭,歲月靜好的模樣和她的莽莽撞撞形成了兩個極端。

可她本命裡卻又刻著一個慫字,貓著身子鑽進被窩後隻會用沉默來傳遞自己的情緒,她側過身,不知不覺間鬱悶又不小心湧了上來,連帶著所有感官都被放大,譬如此刻關燈的聲音清晰穿進了她的耳膜,而後,有人從背後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自己。

“抱歉。”她的聲音愈來愈近,最終停在了耳畔,“我隻是有些難過。”

“你難過什麼,難過的是我才對。”池慕清悶聲道。

是了,並不是她無理取鬨,是從剛開始到現在突如其來的冷落,是刻意對某些事情展現出的回避,是所懼怕的平淡並未從中作梗。

是故意的。

僅僅隻是。

她好像更難過了。

“是我不好。”後背的溫度貼得更緊,像是要灼出一個洞來,“從見到你時,我便一直在內心中掙紮,不停地問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冷落了你,是我不好。”

她連續說了兩個不好,不好的是令對方委屈多想的冷落,不好的是對自己是否做好一位戀人的疑問,前者尚能理解,可後者......

為什麼?

“自從我接手門族一事後,我們見麵的機會便越來越少,你給我發的每一條信息也......”穆寧雪停頓了一下,可這麼近的距離,她又怎麼聽不清餘下的話。

石沉大海。

她是在為這個感到內疚嗎?

“我知道你不會在意它。”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在克製著卡在喉嚨處的哽咽。

“可我在意。”

遇到的瑣事太雜太多,處理的時間又短又緊,往往還在為上一件事發愁時,下一件事便如雨後春筍似的冒出了頭,有時看到信息的時間太晚太晚,晚到連星星都藏在了月亮後麵,於是她的那顆星星,此時也同樣地進入了睡眠。

她知道的,池慕清想要陪著她去處理時有多麼的苦惱,這間偌大的房子反而像是鳥籠一樣束縛住了她,她從來不懂這些,搞砸了之後總是避免不了尷尬,但她也隻是撓撓頭,用下次會做好的話語來激勵自己。

可她向來看不得這些。

不該這樣的,她不懂的,未曾涉及的,不該為此感到無所適從,不該為了她妥協,她隻需要站在那裡,隻需要站在那裡就好了。

“我沒有對你做出回應時,我就在想,你會不會對此難過呢,可是我一想到造成你難過的原因是我,我為什麼不能及時回複你呢,我的心情便更低落了。”

親手放走了她,沒有安全感的人反倒成了自己。

她向來被誤認為擁有一顆冰雪之心,在很早以前就已對任何事物起不了波瀾,但不是的,那顆外層包裹的冰塊早已在數年前傾數融化,露出裡頭一顆柔軟細膩,卻又敏感的內核。

她會害怕的,她會對自己在過了好幾天中的回複裡咬文嚼字,會仔仔細細的觀察自己說的話有沒有冷冰冰,又或是未解釋清楚,可依然改變不了內疚,改變不了在猜測池慕清會為此而難過時的那一瞬間刺痛。

她會害怕的,會在池慕清比約定時間晚了一點,甚至是幾秒的時間內來回踱步,會在視線瞥見自己並不認識的陌生人身上時泛起苦澀,可她不敢去問,也不敢直白地說,她的高傲用錯了地方,化為了彆扭。

她不想讓池慕清知道自己也會為一名陌生女孩吃醋,自己也會為過期的時間忐忑不安,自己也會為一點小事變得三緘其口,變得故作冷淡。

她害怕她知道,她害怕自己苦心營造的形象一瞬間崩塌,她不想被發現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就是會如此計較,就是會患得患失,會情緒低落。

她不想,也不願,更不會允許。

於是她同樣忘記了,對方是一個敏感得一碰就想要逃跑的人,她的看似冷靜其實漏洞百出,反而還挑起了對方深埋在心的情緒,她發現她對自己的克製有時也用在了不好的地方。

就比如此刻。

是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