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沉溺在這柔和的語調中無法自拔,脆生生地答:“回仙尊,維豐穀送來的。”
那就怪了,維豐穀同他無冤無仇,斷然不至於下毒害他,那問題該當是出在路上。
淩雲始暗中上下打量前來送信的小弟子一番,見他是掌門座下,收回目光,兩指夾起一枚糕點端詳片刻。
“簡兒。”淩雲始出聲喚道。
簡覺出立刻應:“師尊!我在!”
淩雲始偏頭,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前些日子受傷,吃了不少苦頭,這枚給你吃。”
簡覺出大喜過望,接過糕點再三謝過,還捧在手心裡左看看右看看舍不得下口,淩雲始餘光瞥見小弟子豔羨的表情,心中冷笑。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毒,能不能毒死魔骨?
軟糯的糕體一抿即化,簡覺出視若珍寶般伸出舌尖舔掉掌心最後一點殘渣,仰頭衝淩雲始笑:“謝謝師尊,真甜。”
“你喜歡便好。”淩雲始頜首,拂掌收了剩餘糕點,“今日我才出關不久,糕點過幾日再品。”
小弟子得了話,作揖告彆轉身就要走,可簡覺出倏而著了魔般瘋跑到他麵前,雙目猩紅,脖頸青筋爆起,卻大眼瞪小眼說不出話。
藥效起了。
淩雲始聽著身後的動靜,心想道,麵上故作不知情,詫異的轉身回望過去,“還有何事?”
婆娑樹影下,簡覺出死死扼住小弟子的喉嚨,唇間溢出白沫,怒目切齒,一字一頓道:“你敢給我師尊下毒?”
淩雲始身形微動來至麵前,劍眉一豎,裝模作樣斥責道:“簡兒!不得如此暴戾!”
那無辜的小弟子早已在手勁下昏厥過去,服毒的簡覺出旁若大夢初醒般撤了手,兩眼一閉也倒在淩雲始身上。
淩雲始嫌棄地提著他後衣領扯遠些許,探了下簡覺出的鼻息。
很遺憾,還活著。
淩雲始煞為可惜的搖搖頭,調整姿勢確定他吐的白沫不會沾到衣襟上後,換上一副焦急的神情,揮手散出傳音的靈力。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掌門帶著一眾仙尊來勢洶洶趕到,關切地問:“淩雲仙尊,你可還好?”
淩雲始麵上十分自責,像是因為沒保護好徒弟而羞愧難當,“我無礙,隻是簡兒誤食了帶毒的糕點。”
有位仙尊立即道:“淩雲仙尊不是出了名的治愈天才,難道解不了這毒?”
“非也。”淩雲始輕聲道,垂眸看向膝上昏厥的簡覺出,“我隻是為我這命苦的徒弟感到不公罷了。”
“先是被靈獸所傷,好不容易養好了又遭人下了毒……我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清玉堂也如此不太平。”
掌門的臉色變了又變,恰逢送信的小徒弟醒來,見這陣仗險些嚇得又一頭栽過去,被厲聲問到下毒一事時,更是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各仙尊明鑒啊!弟子哪敢給淩雲仙尊下毒啊!”小弟子聽起來像是要哭了。
另一位仙尊發了話:“據我所知,你私下裡曾和簡覺出起過衝突,沒膽量給淩雲仙尊下毒,難道是意圖毒害他?”
“確實有道理,以淩雲仙尊的愛徒之情,拜師賀禮應當是和徒弟一同享用的,這毒下在糕點裡,還能夠混淆視聽。”
淩雲始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辭,不禁皺起眉來,這怎麼聽都像是要直接怪罪於送信的小弟子,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毒分明另有來頭。
事到如今,連掌門也沉默寡言,淩雲始不再指望他們能找出真凶,索性釋放靈力,裹上糕點中的毒,順著氣息反刺了回去。
控製到一分的毒素,不會叫人登時斃命,不過如同簡覺出那般,口吐白沫,昏厥倒地而已。
淩雲始剛放出靈力沒多久,隻見為首的大師兄以一模一樣的症狀應聲倒地,人群騷動起來。
“啊?這是為何?!難道文昌仙尊也中了毒!”大家議論紛紛,自知修為不夠應付這等麻煩的毒,主動讓開位置。
淩雲始裝作關懷的模樣,憑空擊出一道靈力,以白光托起文昌仙尊的身軀,針針刺入穴位,待靈力化作的針沒入皮下,人也悠悠轉醒。
文昌仙尊一臉慍怒,還裝腔作勢地怒吼:“是誰?!究竟是是誰在背後下毒?!”
周遭人麵麵相覷不敢吭聲,倒是將淩雲始過人的天賦一覽無餘,再次望向他的目光中,有敬畏,有考究,更有羨慕,唯獨沒有不屑。
淩雲始麵上仍然是憂慮的神色,仿佛暗中推動一切的人不是他似的,垂首懇求道:“這下毒之人包藏禍心,狂妄至極,還望掌門徹查。”
他聲音極為悅耳,恍若山野間叮咚作響的溪泉,叫人心生舒暢,可聽了這一席話,文昌仙尊的臉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