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嘩嘩的潑水聲。
“組長,他醒了。”
“挖掉他的髕骨。”
“……是!”
一陣淒厲的慘叫,並沒持續多久。
繼續潑水,潑啊潑啊潑。
“組長,弄不醒。”
微微停頓,他還是開口:“……安心,你去。”
看著他靠在牆壁上的身影,安心撇開眼睛:“交給我,你會後悔的。”
“嗬……”淡淡噴出一口煙霧,飛鳥慣常地冷笑,“你來,本來就是為了讓我後悔的,不是麼?”
笑不出來卻勉強還要笑的結果就是,笑比哭還難看。
安心努力使抽搐的嘴角平緩下來,指揮部下去取把醫生叫過來。然後,拔出藏在【指戒合金鏈腕鐲】——即她的武器【小雨】裡的長針,分彆刺入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山口組組長的五大穴道,然後又封住他膝蓋上兩個大洞的血流,接著退後幾步,讓出位置給前來的醫生,為受刑者的傷口包紮止血;最後,繼續施針,讓他醒轉。
“多謝。”安心退回原位,走過飛鳥的身邊時,卻聽到了……他低啞的道謝。
有些驚訝地看他,卻看到他抓著槍的手微微顫抖,不由得微笑出聲:“真反常呐……飛鳥。”
搖搖頭,她轉身,不去看飛鳥的暴行。
“砰——”
一聲槍響過後,她卻耳尖地聽到,飛鳥低緩沙啞的聲音:“放心,不會讓你死。”
“砰——”又是一聲槍響。
“我會讓你體會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慢慢被最親近的人厭惡,是怎麼樣的……”
“砰——”第三聲槍響。
“……地獄。”
飛鳥的槍法很好,說不殺,就不殺。
隻是,此時的他失血過多,強撐過度,難免指尖顫抖有些偏差。
因著組長的命令,此時醫生在努力幫助受刑者維持生命,而沒有注意到這邊,他們心目中真男子漢的組長此時已經雙眼發黑得快站不住了。
“你真是個惡劣的人。”有些無奈,安心將他拖走,“對彆人惡劣,對自己也惡劣……我該說你真是個,表裡如一的混蛋麼?”
飛鳥無話可說……或者,他現在沒有力氣去說。
將他塞進車裡,對留守的乾部交代幾句,安心驅車離開。
“飛鳥。”她喚他,卻見她已經閉上眼睛,不知道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了。
微微苦笑,安心不知道現在是怎麼樣的心情。
為了給阿月報仇,他十年如一日地瘋魔……卻在終於得償所願的時候,在她的麵前如此……毫無防備。
她從來沒有原諒他,一刻也不曾。
就算頂著他妻子的名頭,她卻再也不曾為他動心。
如果在十年前,像這樣的情況發生,她大約會開心得淚如泉湧。
但現在……冷卻的心,早已麻木。
這樣的心,她隻為一個人而柔軟。
那個暴躁、傲慢、不解風情的銀發男子,卻讓她重新體會到了……少年時苦澀的情味。
如果不是不想忘了他,她不會在這裡。
九州會館館規嚴苛,任務失敗,就會被抹除痕跡。
如果不是因為任務失敗就要忘記最重要的人,她不會在這裡。
如果不是因為在這裡,看到阿月殘掉的雙腿,她不會繼續呆在這裡。
如果不是因為繼續呆在這裡,她也不會看到飛鳥……最真實的一麵。
很久之前她想過,如果想報複最恨的人,最有效的手段是什麼?
有人給了答案——就是在他們的麵前證明你活得比他們更好。
但這麼久了,她卻覺得自己甚是窩囊。
因為,她竟然開始羨慕他們。
看著身邊躺在座椅上的人,安心掩下糾結的眸色,抬手輕碰他。
“飛鳥。”輕輕地,她撥弄他的被血漬糾結到一起的卷發,腦中想到的,卻是斯庫瓦羅微涼卻溫柔的發絲,“飛鳥……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