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覺得,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他拍拍身上的灰,有種擦血的壯烈感。
有些事,第一次乾你會覺得羞愧。
第二次乾,你……當然也會覺得羞愧。人性不是那麼容易被改變的。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宿清這一路,低著頭前進,全程跟自己的影子乾瞪眼。
就跟莫如說得一樣。
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特彆是在當下這個環境裡,一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兩位數。
回到學校後,宿清第一次感受到了當名人的感受。
周圍的人看他,那眼神,就像在水族館看見了猴子一樣。
滿臉不可置信。
“他怎麼過來了?”“是不是來搬書的?”“哈,應該是來跟女朋友告彆的吧。”
謠言止於智者。
宿清沒管他們,走向新座位。
班上中午輪換了座位,采用優秀學生選擇,其餘同學輪換的製度。他的書都是叫莫如搬的。
換了新位置後,莫如依舊坐在他前麵。
宿清跟他擦肩而過的時候,腦子裡麵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所有說辭了。
——因為唐沽本來修煉出岔子了,可他自己沒察覺到,使用封印物的時候沒控製好自己,被封印物反噬了。
這是校長交代給宿清的說辭。
沒想到下課後,莫如轉過身來,連問都沒問他一句彆的。
隻是交代了一下這一天講過的內容。
“這幾天上了幾節變異種和囈語者的通識課程,這兩門課程你最不擅長,筆記和作業題目我都整理了一遍,你到時候照著抄就行。”
“然後,要考試了。”莫如提醒道。
考試之後,就要結合平時的出勤率開始算成績,倒數十名就要被發配去汙染區十日遊。
大家把這個稱作秋遊。
他把拿起筆,沒打開蓋子,問:“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莫如打量著他,許久,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開始複習了嗎?”
宿清把筆從筆蓋裡抽出來,開始寫題。
他承認,這的確是個直擊心靈,拷問靈魂的問題。
題目刷著刷著,宿清覺得身邊有點空。他的那個同桌一直沒出現。
他問莫如:“我的新同桌是誰?”
“你的新同桌?”
當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莫如有一瞬間的宕機。
那是誰,好像完全沒有見過來著?
似乎是大腦意識到了這個想法。
腦海裡一痛,猛然浮現一些模模糊糊的殘缺回憶,那些回憶開始自主編織補全,紛飛的回憶由破碎變得完整。
莫如恍然大悟,而後對宿清說:“就那個啊,就是那一天跟我們一起吃過青椒炒肉掛麵的那個。很帥,阿姨全部給他打得青椒炒肉。”
“班裡的同學都親切地叫他,炒哥。”
炒哥。
宿清想了想,覺得。
這名字,這也太親切了些。
他回憶了半天,還是沒能從記憶裡找出這一號人的記憶。
可能他天生就不擅長社交吧。
——
昨夜二十三點。
囈語會,a市分部。
陰暗,潮濕。水從牆壁上滲下,洇濕粗糲的牆壁,帶下一道濃痕。
這是一次會議。
低沉的聲音響起:“另外兩個組的負責人在外麵沒回來,我會通知他們的。”
女人塗得血紅的指甲在黑暗中張揚著:“不如直接通知給他們的部下,我看以他們幾個的隨意程度,未免會及時傳遞給部下。”
低沉的聲音沒有哭會,繼續說著:“他們失敗了。”
“哎,”女人語氣一揚,“我早說,他們那麼依靠異能,總有天會栽跟頭的,說不定到時候咱們囈語會的秘密都會被供出來咯。”
“紅霧,你看起來很開心?”另一個人問道。
“怎麼會呢,”紅霧嘴角上揚,托著下巴,赤色長指甲抵著肌膚,“我隻覺得,這個叫做宿清的小朋友,很厲害呀。”
“怎麼,你還想把他收進你們組?”
女人淺笑:“倒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我們在分部可是最弱的一組誒。”
那個男人“嗬”了一聲,“你們最弱,開什麼玩笑,誰不知道你在外麵有多少·····”
“唐吉,”另一個聲音響起。
在角落裡,一直沒說話的分部首領手指微曲,扣了扣桌。
“咚。咚。”
那個男人瞬間沒了聲音。
分部首領沒看他們。
“他是一個很強大的人。”
並且心思縝密,城府極深。看透了他們的一切,並讓行一和昭一栽在了他們的手上。
紅霧用手撐著下巴,紅色高跟鞋抵在地上,歪頭:“嗯哼,所以——”
“要認輸了嗎?”
“·····”分部首領說,“你去吧。”
在座的各位沒有一個人回應首領的話。
隻是在陰影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抖動了片刻,激起層層波浪。
影子又晃動片刻。一切恢複往常。
黑色的衣角所有人麵前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