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8 與你共度 ……(1 / 2)

死亦無憾 漫漫黑夜 4587 字 10個月前

天地之大皆非我歸處

萬事休隻想與你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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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不明,母親是個騙子,哥哥是個瘋子,我的人生是不是可以寫成一本博人一笑的黑色幽默?

不,我有個戀人,他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好人,具備所有“好人”定義下的品格,溫柔、善良、大方,還有許多副產品,英俊、開朗、幽默。

唯一的缺點,他不比我多多少錢。

我的一生必然和錢糾纏不清。從母親消失開始,住在精神病院的哥哥這個巨大的包袱壓在了我的背上。您以為精神病院是個慈善機構嗎?不!如果是,為什麼那麼多人寧願把得了病的家人鎖在家裡不見天日?那些源源不斷注入哥哥身體裡幫他保持理性的藥物,全都是我的血我的汗我的淚!我的一生便是要養著他?有時候我恨得要命,有時候看著他和我一樣的臉,我就無法任其在幻想的世界裡痛苦。

而艾伯特,我的戀人,我是殺了他的幫凶。

安斯艾爾不是個好人,從第一眼看見他我就知道,因為同類善於發現同類。他視人命如草菅,哦,也許除了那個畢維斯。可是他們的下場都那麼悲慘,我想安斯艾爾的另眼相看也不是什麼能令人幸福的事情。

安斯艾爾說可以提升我為秘書,年薪百萬。這比在底層打雜的條件不知優渥了多少倍!我知道我成為了他新的遊戲目標,他要看看我悲慘的人生會不會更加悲慘,這是他的樂趣來源。公司裡已經有不少俊秀的年輕人消失、自殺、缺胳膊少腿,這是眾人皆知卻不敢明說的事情。我迎接他的挑戰。

安斯艾爾說:“你心裡有顆搖搖欲墜的惡魔種子,而唯一拉著它的線就是你的戀人,伊凡,你敢不敢砍斷這最後一根線?”

我昂頭應戰。

我本赤條條地來,有何不能失去的?

縱然愛在心中,可我不願意再拿我微薄的工資投進哥哥這個沒有儘頭的深淵裡。

和艾伯特一起吃最後一頓早餐的那天,艾伯特說:“伊凡,我有機會開自己的畫展了,如果今天談成了,我就有錢了,我們去旅遊怎麼樣?”

看著他充滿希冀的臉,我像是掌握了預知之力,突然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能掌控人心,能把握命運。眼前這個被他人隨意玩弄而不自知的人突然和我沒有一點關係了,我麵不改色地把艾伯特推入那個陷阱:“我等你回來,艾伯特。”雖然,肯定永遠回不來。

我去看了那場戲,看著艾伯特踏進那幢樓,看著警車呼嘯而來,看著警察奪門而入,看著艾伯特被送進警車,他大聲辯解著,不過不會有人聽他的話,他是個現行犯。

然後我看見戲裡的另一個主角,那個騙子,悠悠然走出來,我全身僵硬了。

安斯艾爾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怎麼了?”

我全身顫抖起來:“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安斯艾爾笑了:“我需要一個資深的騙子,擁有高明的演技。她再合適不過了。她可以是高不可攀的貴婦人、可以是窮困潦倒的女學生、可以是妖媚惑人的妓女,也可以是聖潔善良的修女。她的臉上看不出歲月留下的痕跡,你的母親,嘉利,她真是個神奇的女人,不是嗎?”

安斯艾爾,他讓我的母親送我的戀人進精神病院!他比我狠!狠上一百倍!

“伊凡,你不要幻想有一天他會出來,你要相信,我有能力,讓他就算能夠出來,對於你,除了恨,沒有其他。”

我轉身便走。

沒有多久,嘉利,死了。

安斯艾爾不承認殺了她,他輕蔑地看著我:“死隻是最輕的痛苦,伊凡,你認為這麼沒有品位的事情是我做的?”

哦,是的,安斯艾爾,他喜歡的就是折磨人心!

沒有人關心一個騙子為何死去,死於誰手,我也無力追究。

葬禮那天,我把被注入了鎮靜劑的哥哥給帶了出來。他被注入了太多藥物,神智不清,雙眼空洞,呆愣地看著前方,他不知道那個生下我們的人回歸了大地。而我知道,但是我一點也不悲傷,她給我們的愛太少,留下的債太多。

沒多久,一個俊美的年輕人找上我,他問我要嘉利留下的遺物,嘉利身上能夠什麼遺物?就算有,大海早就把她身上的東西帶走了。

年輕人憤然而去。

幸抑或不幸,安斯艾爾最喜歡折磨的就是他的戀人畢維斯。他嘗嘗把我帶回家中,調戲我一番,見畢維斯淒然地離開,便站直了身體拍直了衣服。我忍不住笑他:“安斯艾爾,能愛而不愛不是英勇,是膽怯,因為本就是你強取豪奪,你怕你表現出你的真心,便會被利用而不是珍惜。你是個可憐人!”

安斯艾爾斜睨著我:“你又比我好過多少?有了愛卻不滿足,不願意忍受貧窮。”

“我隻是不甘心我的貧窮不是因為我不夠努力而是因為天意弄人。”

“你我彼此彼此,用不著這樣針鋒相對。”安斯艾爾上了樓,他要去看看成效。他總是這樣偷偷摸摸,哪裡像個梟雄?無論是誰在愛情麵前都會變成傻子!

我也是傻子,忍不住去見了艾伯特。看著他癱軟在椅子上一動不能動,我久久說不出話。是我害他變成這樣!可是我還是要用言語繼續刺激他,我不能說出溫暖的話語。這裡是庫伯精神病院,是泰倫斯的地盤,安斯艾爾輕易就能擺設眼線,那個高大的黑人的神色就警覺得過分。我隻能說出殘忍的話,割著他的身體,也割著自己的心。我終於明白,確實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失去的,但是失去後,有無儘的煎熬在等著。

如果我知道緊接著第二天安斯艾爾就去給艾伯特插了致命一刀,我絕對不會去看艾伯特,我寧願永生永世不見,隻要他活著。

而我並不知道。

我甚至偷偷地去吩咐那個醫生奧狄斯給艾伯特減藥。奧狄斯冰冷的眼神從鏡片後投射過來:“是安斯艾爾的吩咐嗎?”

“不是。”我不願意說謊。

他低下頭,寫了些什麼,道:“我不能給他減藥,但是可以改變方式,從肌肉注射變成口服,他可以自己調節用量。”

這便是答應了?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會是個這麼容易說服的人,我看著他,萬分懷疑。

他又寫了什麼,遞給了我。一看,竟然是診斷書!他給我定了個毛病!我揉成一團,準備扔掉,他說:“總有一天,你也會進來的,當你真正認識自己的時候。”

我捏著紙團衝了出去。

這個醫生太可怕了!我大口的呼吸,把手上的紙團展開了看了看,苦笑了一下,塞進衣服裡。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