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治愈或者超度

我們隻是中了愛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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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事真的太多，想一件件做好，卻一件也做不好。

最麻煩的莫過於喬納斯。

“你確定在你出生的時候就見到約瑟夫了？”

“約瑟夫？那是誰？”

“哦，就是你口中的艾瑞克。”

“當然，你不知道他有多美！他就是完美的化生！他的眼睛寶石般璀璨奪目，他的嘴巴玫瑰般紅潤，他皮膚光滑，透著珍珠般的光澤——”

“我以為這更像是一個吸血鬼，而不是一個正常的二十幾歲的人類。”

“倫納德，你是個沒有審美情趣的人，或許一個人在你眼中和一塊石頭沒有什麼分彆。”

“算了吧，大情聖。”

“情聖！我喜歡這個詞！倫納德，你不能一直這樣冷血下去，你應該像我一樣，愛上什麼人，付出所有的熱情，貢獻出所有的生命，用你的全部去愛他！你會覺得世界都變得不一樣。”

“我寧願付出全部的生命愛我的槍，至少它不會背叛我。如果我愛上一個什麼人，而我又付出了全部，他卻不愛我，那豈不是要死才能解脫？”

“為愛而死！倫納德，你不知道死而無憾這個詞嗎？死而無憾！我願意為愛而死！這是多麼高尚的事情！”

“閉嘴吧，情聖，有人來了。”

“倫納德，你必須明白，你再生活在如此乏味枯燥的人生中，你會被生活一刀刀淩遲，會比我為愛而死更可怕，更可憐。你將一無所有地死去，身無物，心無物。沒有人為你哭泣，沒有人懷念你。你就像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上帝！誰來讓你閉嘴？”

隨著腳步聲的接近，亞爾林出現了：“倫納德，你查到貨在哪兒了嗎？”

我說：“快了。”

亞爾林靠近了些，露出惡心的笑容：“倫納德，我相信你，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吧？”

我退後一步，說：“是的。”

亞爾林抬起手，眼看就要摸到我，我立刻說：“很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我大步離開，亞爾林黏膩的目光似乎揮之不去。

“我敢打賭奧格斯格喜歡你！”喬納斯又開始咋咋呼呼。

我皺起了眉：“什麼奧格斯格？”

“就是你以為的亞爾林！瞧見他眼中的光了嗎？那是愛之光！倫納德，既然有人如此喜歡你，為什麼你不好好談一場戀愛呢？”

我簡直想打爆喬納斯的頭，如果我可以的話：“喬納斯，如果他那種惡心的目光是愛之光的話，我寧願獨身一輩子。”

“上帝，可憐的奧格斯格把愛浪費在了一個沒有感情的人身上。”

“你最好停止這個話題，我和亞爾林除了雇傭關係，不會有其他。”

“好吧，我憐憫沒有愛的人，你可以繼續活在冰冷的世界裡。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擁有一顆火熱的心會是多麼幸福，你現在不明白，哦，上帝，你竟然不明白！”喬納斯感歎了十幾聲上帝才繼續說，“倫納德，如果世界上有誰能把你從無愛的世界裡拯救出來的話，那一定隻有我了。我勇敢地承擔起這個責任。倫納德，你看，那位男士滿麵笑容，你覺得是為什麼？”

“得了大獎，中了一千萬。”

倫納德尖叫起來：“上帝！你是個多麼物質的人！你的精神生活有多麼貧乏！難道你不能想想感情方麵的事情嗎？比如他剛剛和女朋友分彆，回想著一起度過的美好時間，禁不住笑了起來。或者他買了一件生日禮物，正要送給他的新婚妻子，他一想到妻子會有多麼高興，就忍不住笑容滿麵。你看看，這有多麼美好！”

“既然有這麼多可能，為什麼不能是中了一千萬呢？”

“無可救藥！”喬納斯簡直要跳起來，如果他可以，“你看見的世界是多麼可怕，沒有一絲溫情！”

“其實我看見的和你看見的沒有什麼不同。”我拍了拍肩膀，有一片葉子黏在了上麵，“喬納斯，為什麼你不認為是你的感情太過豐富了。”

“上帝！為了證明我是對的，倫納德，讓我們去問問他，看他是為了什麼高興！”

“彆逼我做這麼愚蠢的事情。”我才說完，喬納斯已經迫不及待地向那位男士走去，並且問了起來。

男士微微一笑，說：“噢，我的妻子替我生了個兒子，我接到電話正往醫院趕去。”

看著男士走遠，喬納斯歡呼起來：“看！一個新生命的誕生，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這和中了一千萬的含義差不多，如果他的兒子爭氣，或許能為他帶來五千萬甚至上億，我不覺得我的猜測和你的猜測有什麼本質的不同。”

喬納斯沉痛地說：“倫納德，大錯特錯！難道你沒有發現，你過分依賴錢財了嗎？為什麼你一定要用錢來衡量？連有多快樂都要用錢來衡量，你不覺得太冰冷了？”

“不用錢，那用什麼？商品的交換，不就是用錢來衡量的嗎？那麼感情的付出也用錢來衡量，這很公平，也很好理解。”

“感情從來不是公平的！就像那位男士，如果他的兒子並不能給他創造財富，甚至在消耗他的財富，難道他就不愛他了？他依然愛他，無法控製地愛他，為他付出，為他張羅。愛是無私的，從來不是對等的，並不是說付出了一定要有回報。倫納德，難道你有了兒子，也要用錢來衡量對他的愛嗎？”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如果我的兒子消耗著我的一切卻不給我帶來任何回報，我一定會把他掃地出門，沒有任何付出就得到一切，世界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上帝！這個頑固不化的人類，我無法拯救！他的心是石頭，是鐵塊，是堅冰，是水晶，是所有冰冷堅固的東西，而絕不是血肉！”

“喬納斯，我隻祈求你閉上你的嘴。”

“你知道我從來沒有張開過我的嘴，何來閉上？”

“你理解我的意思。”

“好吧。”

然而才得了清淨，一個白色的身影立刻引起了喬納斯新的熱情，他叫起來：“艾瑞克！是艾瑞克！倫納德，你瞧，他多麼適合白色的禮服。世界上有誰比他更加美麗？”

約瑟夫固然很英俊，可是我完全無法認同他可以英俊到引起一個男人幾乎要付出全部生命的熱情。

“喬納斯，你知道我有事情要做，沒有時間看著你的艾瑞克。”

“我覺得我有一個世紀沒有看見他了！倫納德，我就去看看他要乾什麼！不會耽誤多久的，拜托了！”

一個世紀！上帝，明明前天還看見過。來不及糾正喬納斯的時間觀，他已經跟上了約瑟夫的步伐。如果有巫術存在，喬納斯明顯是中了巫術，而且是鎖魂咒之類的東四，不然為什麼隻有約瑟夫會吸引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讓他無法自拔不由自主？

約瑟夫進了一家咖啡廳，坐在了一位女士的對麵，我想我知道她，哦，嘉利，是的，我知道她。希望她不要看見我們。

喬納斯激動起來：“倫納德，我的艾瑞克要屬於彆人了！上帝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喬納斯，我們不能進去。”他一定會提要求的，我提前阻止了他，果然，喬納斯道，“倫納德，無論你是多麼冷血的人，請你至少在這一刻憐憫一個失戀的人，他愛慕的人不知不覺屬於了彆人，他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失去了未來的希望，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請你憐憫他，讓他最後看看他的愛人，讓他知道他的愛人將屬於一個怎樣的人，讓他明白他的愛人會不會得到幸福。倫納德，這是我卑微的請求，你不會在我傷痕累累的破碎的心上再添一道傷口吧？”

“如果你知道那個女人曾經是西瑞爾的女朋友，你是不會想進去的。”我無奈地說。

而喬納斯顯然不明白：“西瑞爾？那是誰？哦，倫納德我沒有聽出反對的意思，也就是說你同意了？”

“上帝！”

阻止已經徒勞，喬納斯進了咖啡廳。

服務生問要什麼，我說：“喬納斯，錢是我一分分掙來的，你彆亂花錢。”

喬納斯的目光完全鎖在約瑟夫身上了，他隨便點了杯咖啡，一看價錢，我簡直要吐血，他點了最貴的，是現磨的咖啡！

“喬納斯，你是否意識到你做了什麼？如果你真的愛喝咖啡，我不介意你這樣做，但是你對咖啡並沒有如此熱愛，家裡有磨豆機，但是我從沒有見你動過它一下——”

“倫納德！你看，她的眼睛，即使化了那麼濃的妝，我也看得出那雙眼睛一點也不大，嘴唇也太厚。哦，上帝！指甲油竟然是黑色的！看她的胸部，她非要露出那麼多嗎？艾瑞克是多麼端莊的人，她怎麼配得上他！上帝！我要瘋了！她是個女巫！她一定是個女巫！我的艾瑞克中了他的巫術！”

我和喬納斯的想法還真夠像的，在我看來，他中的巫術也不淺。

喬納斯剛點上煙，服務生說：“先生，這裡不可以吸煙。”喬納斯瞪著那個服務生，我想他可能要動手，到時候賠的錢肯定不少，我說：“喬納斯，保持冷靜，事情並不一定那麼糟糕，或許他們隻是朋友。”

“朋友！”喬納斯被這兩字取悅了，滅了煙，給了服務生小費，繼續看著約瑟夫，他說：“即使是朋友，她也配不上艾瑞克。”

“是的。”我決定放棄把他帶回正途的想法。就像我無法愛上任何人一樣，喬納斯已經深深陷入名為約瑟夫的深淵裡，並且不想得到任何救援，我沒有時間更沒有精力成為百折而不撓的無私的救世主。

“東西安全嗎？”我聽見約瑟夫說，雖然他壓低了聲音。

嘉利拍了拍胸口：“安全。”

那裡有一個掛墜。

我眯起眼睛看過去，如果我沒有看錯，那之中泛著藍色光芒的——

“我要拯救艾瑞克的靈魂！”喬納斯突然怒吼著。

約瑟夫和嘉利勾著手臂雙雙離開咖啡廳，他們在路口分手，喬納斯決定跟著嘉利，我也這麼認為，幸好他沒有和我產生歧義，這個時候我沒自信能夠說服他。

嘉利進了書店，然後走到東街。

“喬納斯，過會兒讓我和她談談。”我說。

喬納斯顯然沒有聽到，他說：“我必須徹底拯救艾瑞克！”

上帝，讓他聽見我的聲音為什麼這麼難？

喬納斯漸漸接近了嘉利，我想問些話，然而喬納斯卻先做出了動作。

他把她推進了大海。

上帝！

我還沒有問嘉利她掛墜裡的是什麼東西！

衝動是魔鬼，愛是魔鬼中的魔鬼，如果我可以阻止喬納斯愛上約瑟夫，一切一定會好辦很多，更不會鬨成這個局麵。可是我能夠阻止嗎？當然不能了。他瘋狂地愛上了約瑟夫，世界上存在一見鐘情？那可真可怕。

喬納斯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壞了我的好事，更加不會懺悔了，他微笑起來：“艾瑞克，你自由了。”

“恭喜，可憐的艾瑞克自由了。那麼，喬納斯，你什麼時候才能得到自由？”

“倫納德，我什麼時候不自由了？”

可憐的喬納斯，你從來都沒有自由過。

我不得不告訴亞爾林貨可能沒有了，如果他樂意，可以去大海裡撈。

亞爾林眯著眼睛，說：“倫納德，我付了一半的傭金。”

我說：“我可以還給你，甚至再賠你一半的傭金。”

亞爾林笑了笑：“倫納德，我知道你不缺錢，所以我不要錢，如果你對你的失手感到慚愧，我想要彆的東西作為補償。”

喬納斯叫了起來：“倫納德，他是多麼愛你！他一定是要你！天啊，倫納德，難得有人願意愛冰冷的你，你就從了吧。”

我微微揚起嘴角：“亞爾林，我從來隻用金錢作交易，如果你不明白這個原則，那麼事情不會像你想的那麼容易解決。”

亞爾林臉色變了變，道：“倫納德，你應該知道我不僅僅是想和你做交易，那個貨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重要到每次都親自來見你，你知道依我的地位，用不著親自和你談。”

“亞爾林，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彆的目的，我能和你談的隻有生意。”我轉身要走。

亞爾林抓住了我的手臂：“倫納德，難道向你要一顆心就這麼難？”

“或許把它挖出來會更容易些。”我甩開他的手。

亞爾林淒然一笑，舉起了手，手中是槍：“即使你不愛我，但是我愛你，你是我的弱點，而我，不能有弱點。你不能在我身邊，我心中時時不安，為了消除這種隨時會受製於人的恐懼，倫納德，或許我真的隻能親自挖出你的心來。”

“你說，它是紅色的，還是——黑色的？”我拉低帽簷，大步離去。

亞爾林的聲音搖搖傳來：“是白色的吧。”

喬納斯叫起來：“上帝！你挖出了奧格斯格的心！上帝啊！你是多麼得冷酷無情！你知道他不會殺你？”

“我不知道。”我說，“我相信即使他先舉起槍，但是如果槍聲響起，倒下的不會是我。”

“哦，上帝，為什麼要造出一個倫納德呢？他在嘲笑所有有情之人！”

當喬納斯聽到約瑟夫受傷，他又開始處於癲狂狀態：“倫納德，竟然有人敢傷他！”

“也許你可以在晚上去看看他。”我提議。

喬納斯高興地笑起來：“說的對！那是醫院，誰都可以去！倫納德，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有如此充滿人情味的建議！”

“我覺得這隻是個擁有理智的人都可以想到的建議。”

喬納斯不置可否。

“倫納德，你看，他真是太美了。”看著病床上的約瑟夫，喬納斯陶醉地說。

看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我說：“在我看來，隻是更像吸血鬼了而已。”

“現在起，請你閉嘴。”喬納斯不再和我交談。

陷入戀愛漩渦的人，總是不可理喻，聽不進中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