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兩盞銅燈映了滿室一片暈黃,陸作梅恰恰跌在一隻燈下。
燈光照不及他的臉,模模糊糊之間看去,這男人的表情都在扭曲,甚是可怖。
“陸作梅?怎麼了?”
袁楠皺著眉,臉上帶著些驚異,走過去把陸作梅扶起來。
男人渾渾噩噩地就著袁楠的半條手臂站起來,一挨著椅子邊就又軟了下去,兩眼無神,喃喃自語道:“是她回來了……”
“他?誰啊?”
袁楠有些不耐地坐下問道。
卻被陸作梅一把扯住了袖子,男人臉色鐵青,眼珠凸出,臉上還帶著泥漿,表情說不出的扭曲。
袁楠被嚇了一跳,一時竟沒掙開他的手。
“是她啊!那日的事情我到現在都記得……她躺在那裡的樣子,定是她定是她……五年了!是她來向我們索命了!”
袁楠一開始還有些不知所措,隻覺陸作梅神誌不清,但是一邊的霍筠卻猛地站了起來,驚駭地看著陸作梅,顫抖著嘴唇問道:“你……你是說她……”
陸作梅慘然一笑,“我看到她的臉了……她明明應該已經死了的……”
袁楠似乎也明白過來了,臉色也有些不善,嘟嘟囔囔著,“怪不得……怪不得……”
幾個人念叨著,霍筠和袁楠卻忍不住回頭看向蘇冉。
陸作梅一開始驚嚇過度並未留心,這時稍稍緩過了氣,順著看過去,卻是心一驚,“你……”
蘇冉微微一笑,“怎麼?是我長的像那女鬼,還是那女鬼生的像我?”
陸作梅到嘴邊的話一滯,“你是……蘇冉?”
蘇冉微笑著拊掌,“真難得您還留了個念想……”
陸作梅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麼,剛剛回複了些的臉色猛地又變的青白。
蘇冉看著他,輕輕一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若持身正又何懼鬼神?”
陸作梅、袁楠和霍筠的臉色都不好看,紅紅白白地,反倒是蘇冉輕聲笑了笑,未繼續說什麼。
陸小鳳聽著對麵這幾位,彷如暗語一般的對話,忍不住挑了挑眉。
心知必有隱情,卻還是不得不問一句:“發生什麼事?”
剛剛還狼哭鬼嚎著有鬼的這位此時倒是鎮靜了許多,看了一眼陸小鳳,乾巴巴咧嘴笑了笑,“這……這位是陸大俠吧……沒事,沒什麼事,哈哈,就是我那匹畜牲做虎跳,把我摔下來了哈哈哈哈……”
可憐的馬何其無辜……
陸小鳳深深看了他一眼,正待開口,屋子裡忽然一暗。
所有的燈都滅了。
一片漆黑,隻聽見袁楠罵道:“娘的奧……”
聲音戛然而止。
眾人的眼睛適應了黑暗,借著微薄的月光,恰恰看到袁楠的頭從腔子上滾落,滿腔熱血噴湧而出,那顆頭咕嚕嚕滾落到地上,嘴還大張著,保持著尚未吐出的那個字的口型。
“在那邊……”
蘇冉低聲飛快地說了一聲,身影如電,飛身而出。
陸小鳳正要追出去,一道白色人影卻先他一步追了出去。
“西門吹雪麼?”
花滿樓問道。
陸小鳳笑了笑,“是。”
既然西門吹雪已經追了出去,那麼他便無需多事了,向花滿樓問道:“你一直知道西門跟在後麵?”
花滿樓笑笑,“有那麼一股殺氣在身後,就好像時時有把劍指著脊梁骨……又怎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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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冉的身影在夜色中起起落落,他於這片地界算不得很熟,但是這條路徑卻還算熟悉,挑揀著樹林密集處,儘量少留下痕跡。
不多時便到了一間小山神廟。
小廟很殘破了,壇上供著尊人臉猴身的山神像。
蘇冉盯著那座山神半晌,笑了笑,“阮姊,你再不出來我可就進去了。”
山神像下麵高高的壇位動了動,一個女子從暗門緩緩走了出來,“你怎麼尋來這裡了?”
蘇冉微微垂下眸子,柔聲道:“我既然知道你要來殺袁楠,又怎能放心。”
女子聲音似乎有些嗔怪了,“你既然知道我要殺他,你做什麼又多事?”
對著女子的埋怨,蘇冉並未有絲毫生氣,隻是軟言軟語地解釋道:“阮姊,我隻是怕你漏了形跡……你今日何苦殺了她呢,她好歹是陪你從小到大的丫鬟……”
“你卻怪了我?”
女子的聲音忽然有些尖銳了。
蘇冉笑了笑,“怎會……再怎樣不過是無關的人罷了,隻是擔心阮姊你殺她時露了形跡。”
女子哼了一聲,並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