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柔和,茵茵綠樹下,白衣劍客攬著一卷古棋譜,在棋盤上擺了棋局,凝神靜思。
蘇冉慢慢從屋中晃出來,手中還提著一隻裝著鷯哥的籠子。
看到眼前這情景,抿著唇笑了笑,踮起腳尖將鳥籠子掛在枝頭上,然後彎下腰去看葉孤城擺下的棋局。
青年午睡剛醒,長長地烏發未束,順著肩頭滑落在竹製的棋盤上,眯著眼睛慵懶的樣子彆有一番風情。
葉孤城坐於他對麵,蘇冉側臉對他一笑,伸手拈了一顆白子。
棋子是雲子,落在棋盤上輕輕一聲脆響。
葉孤城看著那一處落子,抬眼看蘇冉,“這是死路。”
蘇冉坐在對麵石凳上,眯著眼睛笑道:“世間難解之局大多倒行逆施置之死地而後生……我隻是試試看罷了。”
青年神態間頗有些無賴,葉孤城眼中淡淡含著些無奈笑意,隻可惜蘇冉低頭盯著那棋局,卻未曾注意。
蘇冉觀察半晌忽地開口道:“不若就著這殘局來一局?不知城主棋力如何呢。”
葉孤城淡淡點頭,抬眼看向蘇冉,“可要我讓你幾子?”
蘇冉愣了愣,揚眉笑道:“城主這般可是小瞧我了。”
青年淡然的表情上生出幾分故作的惱意,“琴棋書畫四樣裡麵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便也就剩下這棋了……城主可莫要大意。”
葉孤城深深看他一眼道:“好。”
蘇冉執白,葉孤城執黑。
青年神色從容,一手挽住過長的袖子輕輕落子。
過了盞茶功夫,葉孤城手中拈著的那顆黑子在指尖盤轉片刻,最終還是落回了棋簍裡,“是小七勝了。”
蘇冉笑笑,伸手撥亂了棋局,“隻是殘局不利罷了,城主棋力應是強於我的。”
葉孤城搖搖頭,“通而不精罷了。”
蘇冉笑道:“城主一門心思都在劍上,又哪有心思琢磨這些雜學了?”
葉孤城閉上眼,輕輕答道:“除了劍還有很多事……如若真的超脫,那麼便並非人了。”
蘇冉學著他的樣子在陽光下閉上眼,柔暖的光打在臉上竟意外的舒服。
“城主說的是……是我狹隘了。”
葉孤城睜開眼,看了一眼蘇冉,這幾日這孩子安靜的異常,卻好似有了什麼決斷,讓人隱隱不安。
“你是絕頂聰明之人。”
蘇冉聞言睜大了眼睛,看著葉孤城,忍不住失笑,“我貫聽的溢美之詞可都是‘陰險狡詐’的。”
葉孤城皺皺眉,“一褒一貶罷了,其實並無甚差彆。”
蘇冉輕輕笑著,“城主見解彆致得很……不知城主讚我何意?”
葉孤城並非善於言辭的人,看著眼前盈盈淺笑的青年,隻歎口氣道:“我知你不易。”
一句話落下,蘇冉微怔,隻覺這句話落在耳中心尖,讓整顆心都狠狠擰了一下。
說不上的酸澀的滋味湧上心頭,差點兒盈眶而出。
強自穩了穩心神,笑道:“當說是我自作自受罷了。”
葉孤城看蘇冉這樣子,知他聽不進,低低歎口氣,“莫要鑽了牛角尖。”說罷揉了揉青年的一頭長發,轉身離開。
蘇冉愣愣的坐在石凳上,頭上溫暖觸感似還在。
他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卻隱隱的有些欣悅歡愉。
兀自淺淺笑笑,便閉上了眼。
這滋味太過好受,隻當珍藏於心,不應沉溺其中。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蘇冉可忘不了他現在所處的局勢。
昨日夜裡,南王世子問他道:小七,你既然能夠做出另一個南王世子,那麼另找一人扮成皇帝又有何難,為何偏偏是我?
南王世子脫下那一身龍袍,換上一身常服,坐在他南王府中的躺椅上,漫不經心似的問道:“小七,你既然能夠做出另一個南王世子,那麼另找一人扮成皇帝又有何難,為何偏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