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冉心中歎息，麵上卻並不動聲色，隻挑眉漫不經心道：“若是我都安排好了，還要你何用？”

世子懶懶笑道：“是，我也覺得我無用的很，小七，你告訴我可好？自打你告知我你這個計劃起，我便覺有些不妥呢。”

蘇冉終於收斂了神色，心底微微有些苦澀，隻淡淡看他：“我為複仇你為帝位，雖有所不同，但最終必殊途同歸，所以我助你，這是其一；因你是南王世子，手中握有兵權，於我有用，這是其二；因你我兒時尚有幾分兄弟之情，這是其三。”

南王世子並未答話，隻是靜靜看著蘇冉。

蘇冉是怎樣的人？

南王世子的心思他自然清楚得很。

隻是即便如此，卻難免心中有些難受。

這本是他的親人。

但是當這親人變成了皇帝之後，便再也沒有了。

這皇位究竟是什麼？竟能讓人改變這麼許多。

蘇冉想到此處忍不住長長歎口氣，笑著看了南王世子一眼，卻提起了個不相關的話頭，“表哥，你可還記著我小時是怎麼個模樣？”

世子一愣，“你小時……”他說著忍不住笑了笑，語意中頗多緬懷，“你小時倒是比現在可愛得多了……圓滾滾傻乎乎精神的像隻小狗熊似的，誰知是怎麼長成現如今這老狐狸模樣呢？”

蘇冉聽了他的話笑了，笑意竟難得的真的到了眼底。

“是麼……那還真好呢。”

這麼說著，蘇冉轉身，麵對著南王世子撩衣襟跪倒。

世子一驚，眼睛瞪大了直直盯著蘇冉，卻並沒有叫他起身，隻是挑眉問道：“小七，這是做什麼呢？”

蘇冉深深衝他拜了三拜，站起了身。

柔聲說道：“殿下，你在忌諱什麼我自然知道，我隻會助你一人成為皇帝，也隻有你一人，你無須擔心其他，事成之後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蘇冉說罷，彎腰施了一禮，“話儘於此，蘇冉告退了。”

這一跪似是將之前那些兄弟情誼儘數去了，青年的眼神竟是那般冷淡陌生。

南王世子怔愣了一下，隻揮手讓他去了。

屋中餘下南王世子一人，年輕的世子苦苦笑笑，長長歎了口氣。

蘇冉能夠幫自己登上皇位那麼必然也能幫助其他人當上皇帝。

用一個人取代另一個人，這在他看來竟是如此簡單。

南王世子驚訝之餘，又怎麼可能不生疑？

蘇冉手中握著一把棋子，一粒一粒的撚著，眉頭慢慢鎖起來，終是長長歎了口氣。

他此時覺得，自己正一步步把自己逼上一條死路。

即便他篡位成功，隻怕那時的南王世子也再容不下他。

蘇冉想著，手中的棋子放下，落在棋盤上，一陣叮當作響，忽地抬眼瞥到桌邊被葉孤城遺下的棋譜，伸手拿了過來。

棋譜還展開在剛剛的那一局棋上。

蘇冉的指尖從那一頁上靜靜劃過。

“置之死地而後生，陷之亡地而後存……”青年喃喃念叨著，唇角微微揚起，笑得卻有些無奈，“聽起來還不錯……隻不過，原本隻是最壞的打算，想不到竟真走到這一步呢……”

“你說是不是呢？”

蘇冉一笑，站起身問那懸在籠子裡的鷯哥。

鷯哥叨了叨自己身上的羽毛，嘎嘎叫了兩聲。

蘇冉眸色深了幾分，“且不管那些……”伸手指戳了戳那鳥兒，笑道：“來，跟我學，六月……六月二十七……”

鳥兒歪了歪頭，不理他。

蘇冉倒是耐心好，慢慢在鳥兒耳邊字字清晰的一遍遍教著。

空中漸漸堆起了雲，慢慢將那輪日頭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