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稍等哈。”老板娘轉身進了店。
聶聞吃著花生,聽著趙虎和小茹聊天。
“聶姐。”
旁邊的那個男人叫她。
聶聞側眸看向他。
男人輕笑著說:“我聽趙虎這麼叫你,我這樣叫,你不介意吧?”
聶聞把手裡的花生殼扔進垃圾桶,平靜地說:“不會。”
“一個人經營修車店累不累?”
“還行。”
“你一個女生,怎麼會想到開修車店的?”
“女的不能開?”
“沒沒沒,我沒有那個意思,彆誤會。”男人咳了一聲,心想聶聞遠沒有表麵看上去好接觸,便換了個話題,“聽說你還單身,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子的?”
聶聞盯著男人看了兩秒,看著男人下巴和嘴唇上留的胡子,嘴角扯了抹笑,眼中滿是客套與疏離:“年輕的,話少的。”
男人愣了下,兩個詞跟他一點邊也不沾。
就在這時,服務員提了一件酒過來,“哥,你們的酒。”
有些熟悉的聲音,聶聞抬頭,看到了一張陌生但又熟悉的臉。
厚劉海,黑框眼鏡,文文弱弱的聲音。
依舊穿了件長袖。不過這次外麵裹了燒烤店的圍裙。
是那天修自行車的小姑娘。
要不是今天看見,聶聞可能都要忘記了。
不是學生嗎?怎麼在這裡當服務員?兼職?
沈若芙把酒放到桌子邊,輕聲說:“慢用。”
就在她起身要離開時,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身上,順著感覺一抬眸,沈若芙視線和聶聞對在了一起。
對視的刹那,聶聞衝著沈若芙笑了笑,笑容帶起眼中滿目星辰,“好巧。”
桌上幾人都看向了沈若芙。
沈若芙隻是衝著聶聞微微點頭,便轉身去忙了。
等到人離開,趙虎問聶聞,“姐,你認識?”他早就不記得了。
“來過店裡。”
“噢!”趙虎不多問了,他開了瓶酒放在聶聞麵前,“姐,今天不醉不歸哈。”
聶聞微笑著舉起酒瓶,“那你這個月工資可就不剩多少了。”
“不怕,我預支下個月的工資也得請你喝儘興。”說著趙虎又給另外兩人一人一瓶,嘴上招呼著,“來來,喝起來。”
夏日的夜晚,三兩好友坐在街邊,冰鎮啤酒和滋滋冒著熱油的肉串,仿佛是熱透了的一天最放鬆的事。
不知道喝了多少瓶酒,隻記得趙虎和那個男人是小茹扶著離開的,而聶聞則如同微醺般,隻是臉頰稍紅了些。
她酒量好,很少有人能喝過她。
回家的路上,月亮已經出來了,照著空中的雲彆樣溫柔。
聶聞背著手,慢悠悠地往回走。
忽然有道清脆的車鈴聲從背後響起,聶聞側頭看,那個小客人推著自行車走在她的身邊。
“下班了?”聶聞問她。
沈若芙點頭。
太晚了,街上沒什麼人,連車都少。
小城市就是這樣,一到晚上,靜悄悄的。沒有那些霓虹閃爍,燈紅酒綠。有的隻是路邊灌木叢裡,幾聲知了叫,還有不知哪棵樹上,四聲杜鵑在那叫著。
愜意極了。
聶聞伸手將微風吹起的發撩至耳後,手再次背在身後,看向走在她旁邊一言不發的人,“他們知道你是未成年嗎?”
“嗯。”沈若芙應聲。
“那還敢用你?”
“沒簽合同,就周末賺個外快。”
“這樣啊。”聶聞抬頭望天邊,“你還挺酷的。”
沈若芙詫異看聶聞,沒想到聶聞會這麼說。她猶豫了下,說:“我以為你又會讓我好好學習。”
又?
聶聞想了下,哦,那天她好像是讓人家好好學習來著。
她隨口說的,這都記得?
“周末本來就是你的假期,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賺點錢不用跟家裡要錢,是件不錯的事,阻止你乾嘛?”聶聞看她,“再說了,我讓你好好學習你就會學?這麼聽我的話?”
沈若芙抿唇:“你說的是好話。”
意思是好話聽,不好的話就不聽?
聶聞覺得這孩子挺有意思,逗她,“嗯,不錯,還會分辨好壞。”
又往前走了幾步。
聶聞見對方推著車,沒有要騎的意思,問:“跟著我做什麼?”
被發現跟人是一件難言的事,沈若芙卻沒有回避,如實說:“你喝酒了。”
喝的還很多。
聶聞懂了沈若芙的意思,“怕我迷迷糊糊睡路邊?”
沈若芙接話:“也怕你失足掉河裡。”
回家路上,有條阿婆河,每年都有人掉河裡的新聞。
“……”
聶聞愣了幾秒,由衷說道:“好孩子。”
又說:“我記住你了。”
沈若芙看她。
聶聞露齒笑道:“頭一次碰到這麼小的保護我。”
沈若芙沉默兩秒,低聲說:“不小,我17了。”
“小年輕。”聶聞說,“姐都28了。”
沈若芙又一次沉默,不知道在心裡斟酌聶聞的哪句話。
走路聊著天,聶聞感覺自己的酒清醒了些,臉頰的熱也褪了許多。
一陣風吹過,聶聞撥弄著被吹散的發,意識到了件事,“這麼晚回家,你家裡人放心?”
沈若芙從思緒鐘回過神,回道:“習慣了。”
習慣?
什麼意思?
是習慣了這麼晚回家?還是什麼?
說話間,修車店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我到了,你——”
話沒說完,聶聞一轉頭發現剛剛走在她身邊的人,已經騎車離開了。
那背影,跟前幾天一樣決然。
聶聞失笑了聲。
得,碰到個不求回報的熱心腸。